我拽着轮胎往前滚。
火球跟着我跑。
土路被烫出黑痕,一路通河边。
焦糊味呛喉咙。
我咳,却笑。
整车掉头。
我跳上驾驶座。
老赵踩油门。
方向盘猛打。
救护车冲进山路。
树枝抽打车窗,啪啪响。
火球还在滚。
远看像救护车坠河。
我透过后窗。
火蛇停河边。
火把乱晃。
大伯喊声被风撕碎。
我只听见心跳。
倒计时9小时。
车辙没了。
路在脚下。
火光照亮前路。
我踩死油门。
轮胎碾过黑夜,碾过恐惧。
火球在河边炸开。
火星四溅,像放了一场告别烟花。
我回头。
一片黑。
一片静。
只剩发动机吼。
吼给大伯听:
“追不上了。”
夜像一条湿毛巾,闷得我喘不过气。
救护车在山路颠簸,妹妹在怀里烧退了些,可还是烫。
我回头。
一道黑影追在车后。
不是人。
是狗。
狼狗二代。
黑背,红眼,舌头甩出血丝。
鼻子贴地,一路嗅,一路追。
十公里了。
它不累。
我累。
老赵踩油门。
发动机干吼,甩不掉它。
狗牙在月光下闪。
我摸向脚边。
一团纱布。
给妹妹退烧用过的。
上面全是汗,还有金条味。
汗是咸的。
金条是冰的。
纱布夹在中间,像腌过的铜板。
我掏出蜂窝煤炉。
车尾常备,夜里取暖。
炉膛里还有余火,星子红得像饿狼的眼。
我把纱布揉成团。
汗味、金属味、橘子汽水的甜,一股脑塞进火里。
“呲啦”——
火舌卷上纱布,冒出蓝烟。
烟里有铜锈味,也有糖精味。
我捏着鼻子。
把炉子往车外一抛。
铁壳砸在土路上,“咣当”一声。
狼狗猛地刹车。
四爪抓地,尘土飞。
它低头。
鼻子凑近炉子。
火光照着它的眼,红得发紫。
它闻。
铜味。
汗味。
橘子味。
三种味道搅在一起,像一锅乱炖。
狗鼻子抽搐,打喷嚏。
一个,两个,三个。
它原地转圈。
想追自己尾巴。
转得尘土飞扬。
我探头。
看见它晕头转向。
最后“噗通”一声,坐倒在地。
舌头耷拉,眼神迷茫。
老赵笑出声。
“狗懵了!”
我也笑。
笑得咳,咳得喘。
救护车甩过一道弯。
狼狗变成一个小黑点。
我收回目光。
怀里,妹妹呼吸均匀。
娃娃肚子贴着金条,凉凉的。
我摸她的额头。
不再烫手。
像摸到夜里的月亮。
倒计时8小时30分。
狗鼻子失灵。
路还在脚下。
风从车窗灌进来。
带着烧糊的纱布味,也带着自由味。
我对着黑夜竖起中指。
“再来追啊。”
雨刚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