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山路像泡发的面条,软,滑,随时会断。

我踩一脚。

泥没过脚踝,咕噜冒泡。

倒计时8小时29分。

塌方区就在前面,像一张咧开的嘴。

父亲坐副驾,脸白得像纸。

手却稳,抓着千斤顶。

那玩意平时顶车,今天顶命。

母亲蹲在后厢,怀里抱着盐袋。

粗盐,一袋五十斤,平时腌菜,今天腌肉。

妹妹抱娃娃,金条在娃娃肚子里,沉。

她小声数秒:“一,二,三……”

数得我心慌。

我下车。

雨后的风带着土腥味。

裂缝就在脚下,黑漆漆,像地裂的嘴。

“试试。”

父亲把千斤顶递给我。

铁杆冰凉,沾着泥水。

我把顶头塞进裂缝。

咔哒——

摇柄转动,铁牙咬进岩层。

裂缝被撑开一寸。

石头咯吱咯吱响,像老骨头抗议。

母亲撒盐。

盐粒落进泥里,瞬间被吸干,发出“嘶嘶”声。

像蛇吐信。

我推车。

父亲把方向盘打死。

母亲在后面推车尾。

泥水溅到脸,火辣辣。

车轮打滑,像醉汉。

“再推!”

我吼。

嗓子劈叉。

千斤顶“吱呀”一声,裂缝又合。

铁杆弯成弓,随时会断。

我咬牙。

把油门踩到底。

发动机嚎叫,像被掐住脖子的兽。

车轮卷起泥浆。

车身猛地一冲。

裂缝在背后合拢。

“轰——”

塌方落下,泥浪拍在车尾。

我回头。

尘土飞起三米高。

千斤顶被埋,只剩手柄朝天。

父亲喘粗气。

母亲抹脸,全是泥。

妹妹笑,露出缺门牙。

我们冲过去了。

车尾离塌方,三米。

我瘫在驾驶座。

手心全是汗。

像从死神指缝里钻出来。

车轮继续转。

泥巴甩在后窗,像给黑夜盖了个戳。

我对着后视镜竖起大拇指。

“再来堵我。”

雨后的山路像条刚蜕完皮的蛇,湿漉漉、弯又滑。

我踩一脚刹车,救护车喘着粗气停在县界桥边。

“文物外调”的车,影子都没。

老赵抹了把汗:“司机关机了,嫌远。”

我骂了句粗话,声音卡在喉咙里,变成铁锈味。

怀里,金条照片在塑料袋里“哗啦”一声,像在催命。

我转头冲妹妹:“等我五分钟。”

邮局还亮着一盏黄灯泡,像只熬夜的老猫。

我推门,风铃叮当。

柜台里,值夜班的老头在打盹,嘴角挂着口水。

我把照片和电报稿拍在玻璃上。

“特急,明早六点前到馆长宿舍。”

老头眯眼:“小伙子,加急费两块。”

我摸口袋,只摸出一块五。

我把金条照片往他眼前一晃:“战国铭文,上头盯得紧,误了事你担?”

老头眼珠子“叮”地亮了,像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