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像泡发的面条,软,滑,随时会断。
我踩一脚。
泥没过脚踝,咕噜冒泡。
倒计时8小时29分。
塌方区就在前面,像一张咧开的嘴。
父亲坐副驾,脸白得像纸。
手却稳,抓着千斤顶。
那玩意平时顶车,今天顶命。
母亲蹲在后厢,怀里抱着盐袋。
粗盐,一袋五十斤,平时腌菜,今天腌肉。
妹妹抱娃娃,金条在娃娃肚子里,沉。
她小声数秒:“一,二,三……”
数得我心慌。
我下车。
雨后的风带着土腥味。
裂缝就在脚下,黑漆漆,像地裂的嘴。
“试试。”
父亲把千斤顶递给我。
铁杆冰凉,沾着泥水。
我把顶头塞进裂缝。
咔哒——
摇柄转动,铁牙咬进岩层。
裂缝被撑开一寸。
石头咯吱咯吱响,像老骨头抗议。
母亲撒盐。
盐粒落进泥里,瞬间被吸干,发出“嘶嘶”声。
像蛇吐信。
我推车。
父亲把方向盘打死。
母亲在后面推车尾。
泥水溅到脸,火辣辣。
车轮打滑,像醉汉。
“再推!”
我吼。
嗓子劈叉。
千斤顶“吱呀”一声,裂缝又合。
铁杆弯成弓,随时会断。
我咬牙。
把油门踩到底。
发动机嚎叫,像被掐住脖子的兽。
车轮卷起泥浆。
车身猛地一冲。
裂缝在背后合拢。
“轰——”
塌方落下,泥浪拍在车尾。
我回头。
尘土飞起三米高。
千斤顶被埋,只剩手柄朝天。
父亲喘粗气。
母亲抹脸,全是泥。
妹妹笑,露出缺门牙。
我们冲过去了。
车尾离塌方,三米。
我瘫在驾驶座。
手心全是汗。
像从死神指缝里钻出来。
车轮继续转。
泥巴甩在后窗,像给黑夜盖了个戳。
我对着后视镜竖起大拇指。
“再来堵我。”
雨后的山路像条刚蜕完皮的蛇,湿漉漉、弯又滑。
我踩一脚刹车,救护车喘着粗气停在县界桥边。
“文物外调”的车,影子都没。
老赵抹了把汗:“司机关机了,嫌远。”
我骂了句粗话,声音卡在喉咙里,变成铁锈味。
怀里,金条照片在塑料袋里“哗啦”一声,像在催命。
我转头冲妹妹:“等我五分钟。”
邮局还亮着一盏黄灯泡,像只熬夜的老猫。
我推门,风铃叮当。
柜台里,值夜班的老头在打盹,嘴角挂着口水。
我把照片和电报稿拍在玻璃上。
“特急,明早六点前到馆长宿舍。”
老头眯眼:“小伙子,加急费两块。”
我摸口袋,只摸出一块五。
我把金条照片往他眼前一晃:“战国铭文,上头盯得紧,误了事你担?”
老头眼珠子“叮”地亮了,像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