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两步。
后背撞上门框。
心跳在耳膜里打鼓。
72小时倒计时,又过去一小时。
我咧嘴。
无声地笑。
金条在娃娃怀里。
娃娃在我怀里。
热。
烫。
像抱了个小火炉。
我转身。
阳光劈头盖脸砸下来。
世界亮得晃眼。
时针在我脑子里狂奔。
父亲咳了一夜。
声音从胸腔最深处撕出来,像老锯子拉木头。
我把空瓶递过去。
他愣住。
“装这个?”
“嗯。”
我点头。
喉咙发干。
父亲没问。
咳一口,吐进去。
血星子挂壁,像开败的腊梅。
瓶底积一层红。
我晃了晃,颜色更艳。
像封举报信。
信封写:省报《读者来信》。
手笔一甩,纸便划破指尖。
邮局。
夜风打在脸上,刀片一样。
我把瓶子塞进信箱。
“咚”一声。
像把刀插进木头。
转身。
街灯昏黄,影子被拉长又踩扁。
倒计时滴答。
我心跳跟着鼓。
第二天。
天亮得刺眼。
县医院门口。
记者乌泱泱。
长枪短炮,堵得水泄不通。
院长站在台阶上。
白大褂湿成地图,汗一圈圈渗。
我混在人群里。
帽檐压得很低。
只露眼睛。
人群骚动。
有人喊:“院长,克扣医药费是真的吗?”
院长脸煞白。
嘴唇哆嗦。
我看见大伯从侧门出来。
脸比院长还白。
他指我。
我冲他笑。
牙齿雪白。
记者冲上去。
话筒戳到他下巴。
“请问您作为病人家属……”
大伯张嘴,没声。
院长退后一步。
转身。
冲进办公室。
我跟着。
门“砰”关上。
院长翻抽屉。
手抖。
章掉地上。
我弯腰捡起。
吹吹灰。
“转院证明?”
我问。
院长看我。
眼睛通红。
“签。”
他声音哑。
纸摊在桌上。
我握住笔。
笔杆冰凉。
我写下父亲名字。
最后一笔,用力过猛,纸戳破。
大红公章落下。
“砰”——
像枪声。
我咧嘴。
12小时,又缩成11。
院长瘫在椅子上。
像被抽了骨。
我收好证明。
转身。
脚步轻快。
门开一线。
阳光扑进来。
我眯眼。
倒计时在耳边尖叫。
倒计时11小时。
秒针追着我跑。
救护车藏在桥洞下,车头黑得像鬼。
司机老赵叼着烟,烟灰抖在方向盘上,烫出一个个小洞。
他问我:“真能成?”
我点头,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走。”
第一站,东门哨卡。
队长是二狗,大伯的拜把兄弟。
他只认一句话:“老鳖下山。”
可这句话,大伯没教我。
我把爆鸣弹塞进铁皮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