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塑料壳裂了,磁带完好。

我按下播放。

沙沙——

叮当——

沙沙——

钥匙声在黑暗里跳舞。

嘴角咧开。

蜡章融化了,计划没融。

柴房墙根有条缝。

月光像刀片插进来。

我把耳朵贴过去。

听见大伯的呼噜。

一声长,一声短。

想给我打节拍。

我闭眼。

脑子里过电影。

保险柜,黑铁兽。

钥匙,叮当。

冰镇橘子汽水——

我怀里那瓶还没开。

玻璃瓶身水珠滚。

凉。

透骨的凉。

我拧开瓶盖。

“嗤——”

气泡炸开,橘子味冲进鼻腔。

我含住一口。

冰得脑仁发麻。

然后,慢慢咽下去。

像吞下一把刀。

我抬头。

月光照在眼睛上。

亮得吓人。

我笑了。

笑声闷在喉咙里。

像一滴蜡油。

烫得吓人。

蝉声拉成一条直线。

我蹲在窗根,汗顺着睫毛往下滴。

屋里。

大伯四仰八叉,呼噜打雷。

钥匙——

那枚该死的钥匙,就躺在他枕头边。

一动,叮当。

再一动,又叮当。

我手指攥着老式录音机。

塑料壳烫手,像握着块炭。

“录十秒就够。”

我对自己说。

磁带转。

沙沙——

叮当——

沙沙——

叮当——

声音被吃进磁带。

我屏住呼吸,胸口跟着磁带起伏。

十秒。

咔哒。

录音机停。

我猫腰退到后院。

阳光把影子压成薄片。

父亲的工作台。

锉刀、砂纸、塑料片。

三分钟。

齿形一毫米一毫米爬出来。

塑料钥匙成形。

半透明,带着毛刺。

我吹掉碎屑,塑料味冲进鼻腔。

像小时候偷啃的冰棍杆。

保险柜。

黑,冷,像一口井。

双转盘,铜把手,闪着油光。

我摸着保险柜冰凉的铁皮,脑子里闪回上一世:

同样的夜,同样的柜,金条一根不少,却被大伯连夜运走,从此我家穷得叮当响。

这一回,我提前动手。

我舔舔嘴唇。

把冰镇橘子汽水瓶贴在柜门。

玻璃瓶“嘶啦”一声,水珠滚落。

一分钟。

金属收缩,缝隙张大。

塑料钥匙插进去。

轻轻一转。

咔哒——

声音轻得像心跳漏拍。

柜门开。

金条整齐码着。

黄得刺眼。

我喉咙发紧。

手指碰到金条,冰凉。

像摸到冬天的河。

真货进布娃娃。

棉花被掏空,金条塞进去。

娃娃肚子鼓起来,像怀了孕。

铅条镀金。

一样长,一样亮。

我摆回原位。

连角度都不差。

关门。

塑料钥匙留在锁里。

“啪”一声断成两截。

一截掉地上,一截卡锁芯。

我僵住。

呼吸卡在嗓子眼。

大伯翻个身。

钥匙叮当。

呼噜继续。

我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