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料壳裂了,磁带完好。
我按下播放。
沙沙——
叮当——
沙沙——
钥匙声在黑暗里跳舞。
嘴角咧开。
蜡章融化了,计划没融。
柴房墙根有条缝。
月光像刀片插进来。
我把耳朵贴过去。
听见大伯的呼噜。
一声长,一声短。
想给我打节拍。
我闭眼。
脑子里过电影。
保险柜,黑铁兽。
钥匙,叮当。
冰镇橘子汽水——
我怀里那瓶还没开。
玻璃瓶身水珠滚。
凉。
透骨的凉。
我拧开瓶盖。
“嗤——”
气泡炸开,橘子味冲进鼻腔。
我含住一口。
冰得脑仁发麻。
然后,慢慢咽下去。
像吞下一把刀。
我抬头。
月光照在眼睛上。
亮得吓人。
我笑了。
笑声闷在喉咙里。
像一滴蜡油。
烫得吓人。
蝉声拉成一条直线。
我蹲在窗根,汗顺着睫毛往下滴。
屋里。
大伯四仰八叉,呼噜打雷。
钥匙——
那枚该死的钥匙,就躺在他枕头边。
一动,叮当。
再一动,又叮当。
我手指攥着老式录音机。
塑料壳烫手,像握着块炭。
“录十秒就够。”
我对自己说。
磁带转。
沙沙——
叮当——
沙沙——
叮当——
声音被吃进磁带。
我屏住呼吸,胸口跟着磁带起伏。
十秒。
咔哒。
录音机停。
我猫腰退到后院。
阳光把影子压成薄片。
父亲的工作台。
锉刀、砂纸、塑料片。
三分钟。
齿形一毫米一毫米爬出来。
塑料钥匙成形。
半透明,带着毛刺。
我吹掉碎屑,塑料味冲进鼻腔。
像小时候偷啃的冰棍杆。
保险柜。
黑,冷,像一口井。
双转盘,铜把手,闪着油光。
我摸着保险柜冰凉的铁皮,脑子里闪回上一世:
同样的夜,同样的柜,金条一根不少,却被大伯连夜运走,从此我家穷得叮当响。
这一回,我提前动手。
我舔舔嘴唇。
把冰镇橘子汽水瓶贴在柜门。
玻璃瓶“嘶啦”一声,水珠滚落。
一分钟。
金属收缩,缝隙张大。
塑料钥匙插进去。
轻轻一转。
咔哒——
声音轻得像心跳漏拍。
柜门开。
金条整齐码着。
黄得刺眼。
我喉咙发紧。
手指碰到金条,冰凉。
像摸到冬天的河。
真货进布娃娃。
棉花被掏空,金条塞进去。
娃娃肚子鼓起来,像怀了孕。
铅条镀金。
一样长,一样亮。
我摆回原位。
连角度都不差。
关门。
塑料钥匙留在锁里。
“啪”一声断成两截。
一截掉地上,一截卡锁芯。
我僵住。
呼吸卡在嗓子眼。
大伯翻个身。
钥匙叮当。
呼噜继续。
我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