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顾昭,谢主隆恩,接旨了。
满府的下人都在偷偷看我,我却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把药让给老妇人的傻子。
原来他不是对谁都好,他只是从没把我放在那个“特殊”的位置上。
—2—
赐婚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国师府的每个角落。
我坐在窗边,听着外面丫鬟小厮压低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陛下亲自赐婚,大人和清玥公主!”
“真的假的?那云姑娘怎么办?她可是跟了大人十年啊……”
“还能怎么办?说到底就是个没名分的,还能跟公主抢不成?”
“可我总觉得大人对云姑娘是不同的……”
“男人嘛,尤其是大人这样的身份,三妻四妾也正常,只是公主怎么可能做小?云姑娘怕是……”
后面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已经凉透的茶。
不同?
是啊,确实不同。
别人染病,我医好了顾昭要收诊金。
他染病,我衣不解带守了三天三夜。
别人送礼,他要斟酌价值。
我采的野花,他宝贝似的插在书房最显眼的花瓶里。
确实不同得很。
“姑娘!”兰汐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眼睛红得像兔子,“他们、他们都在胡说八道!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看着她,这丫头跟了我五年,当初为了护着我被马车撞伤了根基,一直体弱。
“慌什么。”我放下茶杯,“去把我那件云纹的嫁衣拿来。”
兰汐一愣,随即眼泪掉得更凶:“姑娘……您这是何苦……”
那件嫁衣,是我用三年时间,一针一线绣的。
上面的云纹在光下会流转,像真的云彩。
顾昭曾经见过一次半成品,惊讶地问我是怎么做到的。
我说是祖传的绣法。
他没再追问。
就像他从不追问我的来历,我的医术,我那些看似普通却绝不寻常的物件。
他选择不去深究,就像他选择接受赐婚。
兰汐哆哆嗦嗦地捧来嫁衣,华美的衣料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我又指了指床头的暗格:“还有那个玉瓶,也取来。”
那里面是我用心头血辅以无数珍稀药材炼制的“续缘丹”,原本是想在新婚夜给他一个惊喜。
这丹药能洗经伐髓,延年益寿。
现在,没必要了。
“点火。”我平静地说。
兰扑通一声跪下来:“姑娘!使不得啊!等大人回来,他一定会给您一个解释的!”
解释?
我笑了笑。
需要什么解释呢?
圣旨是真的,他接旨也是真的。
这十年,我看着他从小官员爬到国师之位,替他挡过明枪暗箭,为他救过政敌仇家。
他总说:“云芷,幸好有你。”
幸好有我。
所以可以放心地去娶别人。
“你不点,我自己来。”我拿起火折子,轻轻一吹,橘色的火苗蹿起。
嫁衣遇火即燃,那些精心绣制的云纹在火焰中扭曲、焦黑,化作灰烬。
就像我那可笑的十年。
我又拿起那件我为他做的外袍,针脚歪歪扭扭,是我偷偷学了三个月的结果。
他第一次穿的时候,高兴得像个孩子,说这辈子没穿过这么暖和的衣服。
“嗤啦……”布料被撕裂的声音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