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把我妈卖了。
二十二年来，我和我爸对她恨之入骨，对她非打即骂，将她折磨得不成人形。
而她，却默默承受着这一切，从无怨言。
直到油尽灯枯，她死在一个寒冷的冬夜。
灵堂上，我一脚踹翻她的棺材，指着她的尸体骂她活该。
可我整理遗物时，却在她床板下发现一张她和我妈的合照，背面写着：「妈，谢谢你，我自由了。」
我不可置信地撕掉照片，可随后，却躲在角落泪如雨下。
......
1.
「你这个老不死的，终于死了！我妈就是你害死的！你活该！」
灵堂上，我一脚踹在奶奶那副薄皮棺材上。
砰的一声闷响，棺材盖翻飞出去，奶奶干瘪的尸体从里面滚了出来，摔在冰冷的泥地上。
她穿着一身不合身的寿衣，那是村里人看不过去凑钱买的。眼睛紧紧闭着，脸上是死人特有的青灰色，嘴角却好像挂着一丝解脱的笑。
我看着那抹笑，心里的恨意烧得更旺了。
「笑？你还有脸笑？你下地狱去吧！」
我冲上去，还想再补一脚，却被我爸死死拉住。
「小花，算了，别跟个死人计较，晦气。」
我爸李强说着，眼底却是我熟悉的、带着赞许的笑意。
周围的邻居们吓得连连后退，对着我们父女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造孽啊，对自己亲奶奶都这样。」
「你懂什么，这老太婆当年把儿媳妇卖了，活该有这个下场。」
「就是，要不是她，李强家能过成这样？」
我听着这些话，胸膛挺得更高了。
对，我没错。
是这个老太婆，毁了我的一切。
我记事起，就没有妈妈。
所有人都告诉我，我妈是被奶奶卖掉的。
我爸说，奶奶嫌我妈生不出儿子，又贪图城里人给的彩礼，就趁他外出打工，把我妈卖给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光棍。
从那天起，恨意的种子就在我心里扎了根。
我爸常年酗酒，每次喝醉，就会发疯一样地折磨奶奶。
用皮带抽，用烟头烫，甚至用烧红的火钳烙在她的手臂上。
奶奶从来不反抗，也不求饶，就那么一声不吭地受着，像一截枯死的木头。
而我，是帮凶。
我会在她的饭里撒上一把盐，看她咸得发苦却一口口往下咽。
我会在三九寒天，把她唯一的棉被扔进雪地里。
我会故意打翻家里的水桶，让她在发高烧的时候，一整天没水喝。
我们用二十二年的时间，把她折磨得油尽灯枯。
现在，她终于死了。
我只觉得痛快，前所未有的痛快。
我爸把我拉到一边，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对几个胆大的邻居说：「麻烦几位叔伯，把她弄回去，赶紧封棺吧。」
没人愿意碰。
最后还是我爸自己，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把奶奶的尸体拖回棺材里，草草盖上了棺材盖。
葬礼办得潦草又敷衍。
出殡那天，我一口唾沫啐在棺材上。
「老东西，永别了。」
我以为，随着她的死亡，我二十二年的噩梦，终于结束了。
2.
奶奶下葬后，我爸转头就去了镇上的赌场，他说要去去晦气。
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