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彻底变了。
不再是人类的视觉。一切蒙上了一层浓郁的、跳跃的暗绿色滤镜,物体的轮廓模糊而扭曲,但生命的热源却像黑暗中燃烧的火炬,无比清晰地映照在我的感知里——管道外那些奔跑、叫喊的警卫,他们心脏剧烈搏动产生的热辐射,隔着厚厚的金属壁,依然像磁石一样吸引着我。
吸引着我体内那头咆哮的野兽。
砰!
沉重的坠落感。我砸在了一堆柔软、潮湿的东西上,缓冲了冲击力。
恶臭瞬间将我淹没。那是比隔离区的消毒水混合霉味浓烈百倍的、纯粹的腐烂气息。身下是堆积的废弃物,或许还有更糟的东西。
我挣扎着,用那只还算完好的左手撑起身体。
绿色视野里,这是一个更宽阔的地下管道交汇处。污水在脚下潺潺流动,发出沉闷的声响。
热源。
一个微弱,但确实存在的热源,就在不远处,蜷缩在管道的阴影里。
那是一个迷失的幸存者?一个躲藏起来的基地叛徒?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散发着“食物”的气息。
我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那条报废的右腿像一根僵硬的棍子拖在后面,但左腿爆发出我从未想象过的力量,猛地一蹬!
我扑了过去,速度快得超乎我自己反应。
阴影里的东西发出了短促尖锐的惊叫——像是个孩子?——但声音下一秒就被掐断。
我的左手,五指如铁钳,死死扣住了那东西的脖颈。冰冷坚硬的触感传来,我能“感觉”到皮下温热的血液在奔流。
饥饿感如同海啸,瞬间冲垮了所有摇摇欲坠的意识壁垒。
我低下头,张开了嘴。
我不是有意的。完全是本能。是深植于这具正在剧变的身体最底层的毁灭程序。
牙齿撕开了脆弱的皮肉。
温热的、带着腥气的液体涌入口中。
没有想象中的恶心和抗拒,反而像久旱逢甘霖的沙漠旅人,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尖啸着索取!吞噬!
身下的挣扎微弱下去,最终停止。
热源熄灭了。
我猛地抬起头,绿色的视野里,只剩下了一具迅速冰冷、干瘪下去的微小躯体。
短暂的满足感之后,是更深邃的空洞和更狂暴的饥饿。
但就在那具微小躯体彻底失去所有生命迹象的刹那,一种奇异的感觉流遍我的全身。
不是饱腹感。
而是一种…力量的注入。
仿佛生锈的齿轮被强行涂抹上了润滑剂,仿佛即将熄灭的炭火被泼上了一桶热油。
我右肩那处被舔食者撕裂、腐烂见骨的伤口,传来一阵密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麻痒。暗绿色的视野中,我能“看到”肉芽在疯狂蠕动,交织,虽然远未愈合,但那蔓延的腐烂似乎被强行遏制了半分。
更重要的是,那冰冷的、不断试图冻结我思维的麻木感,如同被铁锤重击的冰面,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一段破碎、混乱、充满极致恐惧和痛苦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冲进我的脑海。
…冰冷的雨…巨大的、滴着黏液的爪子…猩红的舌头卷住队长的腰…骨骼碎裂的脆响…老鹰最后的怒吼…“跑!秦锋!跑啊!”…还有…林薇的脸…在她送我出任务时,那温柔笑容底下,一丝难以捕捉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