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从工具包中取出环境检测仪。氧气含量正常，没有检测到有毒气体，但背景辐射略有升高，而且有一种稳定的低频振动，强度刚好低于人类听觉阈值，却足以让人感到不安。
“你好，维护者。”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李维猛地转身，手电筒光束在空旷的房间里疯狂晃动。没有人。
“谁在那里？”他喊道，声音在拱顶空间中回荡。
“这里，”声音再次响起，似乎来自四面八方，“我一直在这里。”
光束最终停在了房间中央的平台。上面现在坐着某种东西——一个人形，但比例不对，四肢过长，皮肤呈现出管道内壁那种不自然的光滑黑色。它的脸上没有明显的特征，只有两个深深凹陷的眼窝，里面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李维的心脏狂跳起来，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摸向了腰间的无线电。但当他按下通话键时，只有静电噪音回应。
“那东西在这里不起作用，”那生物说，声音平静而中性，既不像男性也不像女性，“电磁场太强了。”
“你是什么？”李维问道，努力保持声音稳定。他瞥了一眼来时的隧道，计算着逃跑的距离。
“我有很多名字，但最近我喜欢‘管道之神’这个称呼。”生物的头微微倾斜，似乎在观察他，“你很害怕。不必如此，李维•卡森。我不会伤害你。”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知道所有维护者的名字。你们照顾我的身体，我自然要认识你们。”
李维慢慢放下无线电。缺氧，他告诉自己，这一定是缺氧产生的幻觉。他应该慢慢后退，回到隧道，呼叫救援。标准程序就是这么规定的。
但十五年的好奇心战胜了程序。他向前走了一步，手电筒光束始终对准那生物。
“你说你是神？什么样的神会住在下水道里？”
生物发出一种像是水流过狭窄管道的声音，可能是笑声。
“哪里比管道更神圣？你们在上面建造庙宇教堂，但真正维系城市生命的是这里。水来水去，废物被带走，雨水被疏导。没有我们，你们的城市会在自己的污秽中窒息而死。我是这些通道的守护者，是流动之神，是黑暗中的指引者。”
李维注意到那生物的“皮肤”似乎在微微波动，就像水面上的油膜反射光线。它的手指数目不对——至少八根，细长得不像话，正在石台上轻轻敲击着某种节奏。
“你是真实存在的吗？”李维问道，几乎是在自言自语。
“对你而言？此刻？是的。”生物向前倾身，“你想证明什么吗？想带回去一个故事吗？人们总是渴望故事，特别是那些生活在灰色世界里的人。他们渴望某种色彩，即使是黑暗的色彩。”
李维突然感到一阵头晕，扶住了墙壁。那些发光的菌类图案似乎在他的视野中旋转跳动。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那生物已经站在了他面前，距离他不到一英尺。
它很高，至少七英尺，但却以一种不可能的方式弯曲着，仿佛没有骨头。那甜腻的气味现在浓得令人窒息。
“回家吧，李维•卡森，”它低语道，没有嘴巴的脸靠近他的耳朵，“告诉他们会让你好受些的故事。告诉他们你遇到了神，在你们城市的地下。他们会笑的，但有些人会相信。总是有些人会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