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贴上的“禹生日”三个字，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三条丑陋的蜈蚣，扭动着，爬进我的眼底。
第二章
几天后，我开着车，在晚高峰的车流里缓缓挪动。车载广播里放着无聊的交通路况，主持人的声音聒噪刺耳。烦躁像一团闷燃的火，堵在胸口。我伸手去摸烟盒。
指尖在副驾驶座椅和车门缝隙的阴影里，触到一个冰冷、坚硬的不规则小东西。
不是我的。
我把它抠了出来。借着窗外城市霓虹变幻的光，摊在掌心。
一只耳钉。
设计感很强，不对称的几何形状，镶嵌着细碎的碎钻。在流动的光影下，折射出幽微的冷光。
夏初的。而且是她最近才买的，宝贝得不得了，某次逛街在橱窗里一眼看中，价格标签我看过，足够普通工薪族两个月工资。
她一向是个收拾得很利落的人，尤其珍视这些贵重的配饰。
这只耳钉，怎么会掉在这里？掉在副驾驶座和车门的夹缝里？
我的车，除了夏初，最近只有一个人坐过副驾驶：上周末，夏初要去郊区一个温泉度假村做SPA，说路远又下雨，撒娇让我送她。送到地方，她下车，紧接着，一个人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是赵禹。他要去市区一个地方，刚好“顺路”。
“谢了啊，崇川哥！”他当时笑得一脸无害，身上那股甜腻的香水味，瞬间填满了车厢。我厌恶地皱了皱眉，把车窗降下一条缝。
那天他穿了件挺括的羊绒大衣，上车时，大衣的后摆似乎刮蹭过副驾驶的座椅边缘。也许就是那时，把坐在他旁边的夏初身上掉落的耳钉，刮进了缝隙？
他们当时一起坐在后面？
不，不对。夏初下车后，他才坐进副驾驶。这只耳钉只可能是在夏初坐副驾时掉落的。那为什么……它会被刮进那个平时根本不可能触碰到的、座椅和车门的夹缝深处？
除非，当时夏初在车上，有过幅度比较大的动作，或者……身体姿势有过奇怪的变动，才让原本可能落在座椅上的耳钉，滚落到那个刁钻的位置。
那天送夏初去郊区，单程将近一个半小时。她在车上做了什么？
指尖的金属冰凉刺骨，那幽微的碎钻反光，像无数只窥视的眼睛。
我猛地打了一把方向盘，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硬生生从停滞的车流中挤了出去，惹来身后一片愤怒的喇叭声。我充耳不闻，油门猛地踩下，朝着相反的方向、朝着那个叫“翡丽湾”的高档小区冲去。
翡丽湾，赵禹住的地方。上次送他，就停在了他那栋楼的地下停车场。
车冲进翡丽湾C区地下停车场入口，感应抬杆的反应慢了一拍，轮胎蹭着减速带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我把车粗暴地甩进一个临时车位，熄火，推门下车。
空气里弥漫着地下空间特有的阴冷和汽车尾气的味道。头顶惨白的灯光投射下来，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拉出长长的、扭曲的阴影。我凭着记忆，快步走向C区3栋的电梯间方向。脚步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发出清晰、急促的回响。
就是这里。
我停住脚步，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附近的环境。几根粗大的承重柱，几辆蒙尘的车，角落堆着些废弃的纸箱。视线锁定在电梯间侧后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靠近一个消防栓箱的位置，天花板上悬着一个摄像头。深黑色的半球体镜头，像一只没有感情的眼睛，冷漠地俯瞰着下方这片小小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