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突然灭了。黑暗中白玫瑰的呼吸喷在我耳垂上:"杜九爷在茶楼等您,带着磺胺账本。"她塞给我个东西,金属的凉意顺着掌心蔓延。
重新点亮灯时,值班巡捕正盯着我左手。怀表盖子弹开的声响让他缩了缩脖子。表盘背面粘着微型胶卷,是白玫瑰刚给的。
"备车。"我甩开怀表链子,"去藤原商社。"
轿车碾过电车轨道时,我把胶卷举到窗前。阳光穿透胶片,映出奉天铁路的布防图。陈副官临死攥着的电报碎片突然说得通了——杜九爷在帮日本人运军火,藤原美智子要的却是关东军的布防情报。
茶室屏风画着富士山。藤原美智子斟茶的手很稳,但和服腰带系得比平时高了半寸。我知道那里藏着肋差,就像知道我西装后腰别着的不是警棍。
"陆先生喜欢煎茶?"她推来茶盏。釉色青得可疑,杯底沉着未化开的粉末。
杜九爷的翡翠核桃在桌上转第三圈时,我怀表突然响了。他眼皮一跳,核桃咔嗒裂开缝。微型账本掉出来,正好落在我翻开的警用记事本上——磺胺数量与奉天医院收货单对不上。
"听说闸北死了个日本兵。"我吹开茶叶,"心口插着九爷的独门飞镖。"
藤原美智子的茶勺碰响了铜壶。白玫瑰在窗外唱《天涯歌女》,但歌词变成了"铁路线旁樱花开"。我数着她比约定多唱了两句,这是最紧急的警报。
杜九爷突然咳嗽。他摸核桃的手在抖,指缝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我怀表机关就是这时候卡住的,齿轮声像极了昨晚陈副官毒发时的喘息。
"茶凉了。"藤原美智子去拿铜壶。她袖口扫过杜九爷的茶盏,我听见翡翠核桃落地的声响。
我踹翻茶桌时,白玫瑰的歌声戛然而止。杜九爷蜷在地上吐黑血,他瞪大的眼睛里映出我左手——怀表盖子弹开的瞬间,三根银针钉进了藤原美智子的茶壶。
利剑出鞘的寒光扫过我喉结。我后仰时西装口袋撕裂,三份密函雪花般散开。藤原美智子的刀尖突然转向,挑住了其中印着青帮暗号的那张。
"原来陆督察也收杜九爷的......"
她话没说完就僵住了。白玫瑰的唇膏抵在她后颈,管口露出半截针尖。我捡起密函笑出声,最上面那张的茶渍晕开了墨迹——现在谁都看得出是伪造的。
杜九爷最后抽搐了两下。他衣领里滚出个小瓷瓶,和昨晚陈副官枪套里的一模一样。藤原美智子突然笑了,她手腕一翻,茶壶里掉出个微型胶囊。
"解药换真密函。"她刀尖挑破我领带,"陆先生怀表里的机关,这次装的是真青霉素吧?"
茶室之门突然映出个人影。陈副官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来,比昨晚在码头时还要精神:"报告督察长,大帅府刚截获南京密电!"
白玫瑰的睫毛膏在高温下晕开了。我看着她瞳孔骤缩,突然想起胶卷边缘那串密码——根本不是铁路布防图,是特派员专用销毁指令。
第3章
陈副官的声音在门外戛然而止。
藤原美智子的肋差已经抵在我腰侧,刀尖刺破西装内衬,凉意渗进皮肤。我盯着她茶壶里滚落的胶囊——解药是真的,但她的眼神告诉我,这玩意儿比毒药更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