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安走出办公室时，心里满是疑惑。陆淮之的眼神太锐利，仿佛能看穿她的伪装；而他最后那句“别多管闲事”，更像是一种警告，又像是一种隐晦的保护。她压下思绪，握紧照片，快步走出报社，赶往闸北区。
案发现场早已被巡捕房封锁，黄色的警戒线外围了一圈看热闹的路人。苏念安亮了记者证，巡捕头头看了她一眼，不耐烦地挥挥手：“进去吧，别乱碰东西，查完赶紧走。”
张家别墅是典型的中式庭院，红墙黛瓦，却处处透着诡异。客厅的红木家具被砍得七零八落，地上的血迹已经凝固发黑，形成不规则的斑块。苏念安蹲下身，仔细观察着那个血符号，发现符号边缘的布料纤维并非中式衣料，而是日本和服常用的棉麻材质——这种布料质地粗糙，吸水性强，在上海并不常见，只有日本租界的商行里才有售卖。
“记者先生，别碰现场！”一个年轻的巡捕走过来，语气严厉。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出头，脸上还带着几分青涩，眼神却很正直。
“请问，死者张万霖生前有没有和日本人来往？”苏念安站起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沉稳些。
年轻巡捕愣了愣，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这事本来不能说，但看你是个实在人，我就跟你透个底——张老板最近在和日本人做军火生意，听说昨晚还约了人在别墅里谈事。而且……”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我昨晚值班时，看到几个穿和服的人从这里离开，当时还觉得奇怪，现在想想，他们说不定就是凶手。”
苏念安心里一沉。如果张万霖在和日本人做军火生意，又被留下星火社的符号，很可能是有人故意嫁祸，想挑起军阀与星火社的矛盾，坐收渔翁之利。她正想追问更多细节，口袋里的钢笔突然掉在地上，笔尖在地毯上划出一道墨痕。她弯腰去捡时，头上的帽子不小心滑落，露出了一头利落的短发和清秀的侧脸——下颌线柔和，眉毛细长，根本不是男子该有的模样。
“你……”年轻巡捕惊讶地看着她，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苏念安慌忙捡起帽子戴上，尴尬地笑了笑：“天生脸嫩，总被人误会成女的，见笑了。”说完，她不敢再多停留，匆匆离开了张家别墅。
回到报社时，天已经黑了。苏念安把查到的线索整理成文字，敲开了陆淮之办公室的门。陆淮之正在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隐约能听到“情报”“军火”“松井”等字眼。看到她进来，他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句“先这样，明天再联系”，便挂断了电话。
“查到什么了？”他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缓慢，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
“死者张万霖生前与日本人有军火交易，现场的布料纤维是日本和服材质，我怀疑这起命案是日本人所为，目的是嫁祸给星火社，挑起冲突。”苏念安把整理好的线索递过去，眼神坚定，“陆主编，这件事不只是简单的命案，背后可能牵扯到更大的阴谋，我们不能只写一篇表面的报道，应该把真相揭露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