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向她,她也正望着我,眼神里满是惊讶,随即又弯起嘴角,悄悄冲我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驻村的地方叫查干村,离县城有四十多公里,路不好走,晴天全是土,雨天全是泥,总之不教你干干爽爽的回去。
我从县城买了辆电动车,每天载着柳飘雪走街串巷。去李大爷家看他养的牛长势怎么样,去王婶家帮她填医保报销的表格,去村里的小学给孩子们送图书。
她坐在我身后,双手轻轻抓着我的衣角,偶尔颠簸的时候会搂住我的腰,风吹起她的头发,偶尔会扫过我的后颈,痒得我心尖发麻。
有次路过一片麦田,刚下过雨,空气里满是青草的味道,她突然说:“陆哥,你看远处的山,雪还没化呢,像不像奶油蛋糕?”
我放慢车速,转头看她,阳光洒在她脸上,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可爱极了!
那一刻,我真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点,长到没有尽头。
驻村的日子很苦,却也很快乐。我们会在村委会的小厨房里一起做饭,她切菜,我炒菜,偶尔盐放多了,俩人就对着一碗菜哈哈大笑;
晚上加班整理资料,她会泡两杯热茶,我们对着电脑屏幕,一句一句地核对数据;
有次她感冒了,我跑了三公里去村里的卫生所买药,回来时,她正趴在桌上睡觉,眉头皱着,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脸色压出的红印让她更加美丽迷人。
半年后,驻村工作结束。回到县城的那天,图木县又下起了雪,很大很大,比我来得那天都大。
我帮柳飘雪把行李搬回她的办公室,她递给我一个纸袋,“陆哥,这是给你的。”
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我打开纸袋,里面是一条灰色的围巾,质地柔软,标签已经剪了,显然是手工织的。
还有一张纸条:“谢谢陆哥这段时间的照顾,天冷了,注意保暖。飘雪。”
我把围巾绕在脖子上,站在镜前看了许久。那灰色很衬我,长度和松紧都恰到好处。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织的,在驻村期间,我们几乎形影不离,她只能利用晚上休息时间偷偷完成。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慢慢过去,等驻村结束,我们就回到各自的生活里,继续做隔着一个走廊的朋友。
可我没料到,回到县城后,我像被抽走了魂魄。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表格,脑子一片空白;
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眼,全是查干村的麦田,和她坐在电动车后座时的笑脸。
我开始心慌、手抖,去医院检查,医生拿着报告单,语气沉重地说:“重度抑郁症,得吃药,还要配合心理治疗。”
我没告诉任何人,包括柳飘雪。我怕她担心,更怕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会打破我们之间好不容易维持的平衡。
我开始躲着她,上班时尽量错开和她碰面的时间,她发来的微信,我要犹豫半天才能回复,语气里全是敷衍。
有一次,她直接来到我的办公室门口,“陆哥,你最近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低着头,假装整理文件,“没事,就是有点累。”
“你是不是......”她迟疑了一下,“在躲着我?”
我的心猛地一紧,却仍然不敢抬头看她,“没有,你别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