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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陆思遥,二十八岁,南方人。硕士毕业那年,我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面前是无数同学奔向的大城市和高薪offer,身后是母亲期盼我回乡的目光。
而我,却意外地选择了一条少有人走的路,踩着人才引进的政策红利,一路向北,扎根到了北疆的图木县人社局。
出发前夜,母亲在电话里反复念叨:“小县城好,安稳,就是别冻着。”我笑着应下,心里却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或许是厌倦了大城市里挤地铁时的人潮,或许是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做点实在事。
挂了电话,我望着窗外南方的绵绵细雨,突然对北疆的大雪纷飞生出了几分向往。
报到那天,图木县飘着细碎的雪,空气里满是凛冽的寒意,却格外干净,吸一口,凉意直抵肺腑。
我裹紧新买的羽绒服,抱着档案袋走进人社局办公楼。楼道里暖气很足,瞬间融化了发梢上的雪粒。
刚到二楼办公室门口,就撞见一个姑娘正弯腰搬纸箱。浅棕色的长发束成马尾,发梢沾了点未化的雪粒,侧脸的线条柔和,鼻尖冻得微微发红。
她穿着灰色的职业装,外面套了件驼色大衣,身形纤细却稳稳地抱着那个看起来不轻的纸箱。
“需要帮忙吗?”我下意识开口。
话音刚落,她猛地直起身,手里的文件夹哗啦掉了一地。纸张散落在走廊上,有几张滑到了我的脚边。
“哎呀,不好意思!”她慌忙道谢,声音清脆如山泉。
我赶紧蹲下去捡,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温温的,像初春化雪的溪水。她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即迅速收回了手。
“谢谢,谢谢!”她连声道谢,抬起头时,我看清了她的眼睛。双眼皮很宽,瞳仁是浅褐色的,像盛着一汪清澈的湖水,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弯成月牙,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软了几分。“我叫柳飘雪,今天刚调过来,在就业促进科。”
“陆思遥,人才引进,分配在社保科。”我把捡好的文件夹递过去,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的办公室就隔了一个走廊。每天上下班,总能在楼梯口撞见;打水的时候,她会笑着问我“陆哥,要不要帮你带一杯”;加班到深夜,她会从抽屉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垫垫肚子,不然回去该饿了”。
我知道自己对她动了心思,可这种心思刚冒头,就被我狠狠按了下去。
有次同事聚餐,她老公吴世荣来接她,手里拎着她爱吃的烤红薯,熟稔地替她拉开车门。
她坐进副驾时,回头冲我们摆手,脸上的笑意是藏不住的幸福。那天我喝了很多酒,胃里翻江倒海,心里却像被冻住的湖面,冰凉刺骨。
我们都很有默契地保持着距离,是能一起讨论工作、分享零食的朋友,却从不多说一句越界的话。
她会跟我聊起她女儿宣宣,说小家伙刚上幼儿园,每天都要抱着小兔子玩偶睡觉;我会跟她讲我在学校做课题的趣事,说有次为了查数据,在图书馆熬了三天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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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日子平静得像图木县的冬雪,悄无声息地过了半年。直到单位要派两个人去乡下驻村,帮扶脱贫户巩固成果。
名单下来那天,办公室主任念出“陆思遥、柳飘雪”时,我手里的笔差点掉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