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明听了,笑着看向老周:“你看,这不没事?还真把‘十九畏’当金科玉律了。”老周摸了摸山羊胡,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再说话,只是转身去收拾账房的东西,背影里透着几分担忧。
日子转眼过了五天,这天清晨,济世堂刚开门,就见城郊的李二柱背着他母亲张阿婆匆匆赶来。张阿婆面色蜡黄,双目紧闭,嘴角还沾着些秽物,气息微弱。“陈先生!您快救救我娘!”李二柱声音哽咽,将张阿婆放在长椅上,“我娘这几天肚子胀得厉害,吃不下东西,跟王掌柜的症状一模一样,您快给她开副药吧!”
陈景明连忙为张阿婆诊脉,见她脉象与王掌柜相似,也是沉实有力,舌苔同样厚腻,便没多想,照旧开了含三棱、牙硝的方子,只是剂量比王掌柜的少了些——三钱三棱减为二钱,二钱牙硝减为一钱半,又加了些茯苓健脾。“你回去按我说的方法煎药,让你娘温服,应该很快就能见效。”陈景明将药方递给李二柱,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
可谁知道,当天下午,李二柱就背着张阿婆再次赶来,这次张阿婆的情况更糟了——她上吐下泻,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干裂,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身子软软地靠在李二柱背上,气息奄奄。“陈先生!不好了!我娘服了药后,没过多久就开始吐,接着又拉肚子,拉得全是稀水,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李二柱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声音带着哭腔。
陈景明见状,心里“咯噔”一下,慌了神。他急忙扶着张阿婆坐下,再次搭脉,这才发现她的脉象早已没了之前的沉实,变得细弱无力,几乎要摸不到了。“你娘之前是不是生过病?”陈景明急切地问。李二柱点点头,抹着眼泪说:“前阵子我娘得了风寒,高烧了好几天,刚好转没半个月,就又犯了积滞……”
陈景明这才恍然大悟——张阿婆刚经历一场大病,身子本就虚弱,正气不足,哪禁得住三棱、牙硝这般猛药“联手”攻伐?三棱破血行气,牙硝软坚散结,两味药性子本就刚烈,在王掌柜那样身强体壮的人身上,能发挥药效化掉积滞;可在张阿婆这样虚弱的人身上,就成了“催命符”,不仅没化掉积滞,反倒伤了她的正气,导致上吐下泻,元气大伤。
“都怪我!都怪我没问清楚情况!”陈景明懊恼地拍了下桌子,声音里满是自责。他不敢耽搁,立刻回到案前开方子————-用人参补气,白术、茯苓健脾,甘草调和诸药,又加了些干姜温中止泻,匆匆写好后递给阿福:“快!按这个方子抓药,用急火煎,水开后再煮一炷香的功夫,越快越好!”
阿福不敢怠慢,拿着方子快步去抓药。陈景明则守在张阿婆身边,时不时用手背摸她的额头,又轻轻按揉她的腹部,缓解她的不适。李二柱在一旁焦急地踱步,时不时问:“陈先生,我娘不会有事吧?”陈景明咬着牙,强作镇定:“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娘。”
片刻后,阿福端着煎好的药过来,药碗里冒着热气,一股浓郁的药香散开。陈景明小心翼翼地扶起张阿婆,用勺子舀起药汁,吹凉后慢慢喂到她嘴里。张阿婆起初还抗拒,可药汁入喉后,她的眉头渐渐舒展了些。一碗药喂完,又过了半个时辰,张阿婆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声音微弱地说:“水……我要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