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更新时间:2025-10-03 03:30:39

汽笛声刺破耳膜。站台上穿和服的女人正在发传单,她手腕内侧的九瓣菊刺青时隐时现。我踩住飘到脚边的传单,背面印着佐藤商会的船期表。

"小心台阶。"萧景明扶住我胳膊的力道很巧妙,既像兄弟情深,又确保我躲不开他别在袖口的针头。医学院的人抬着担架从我们中间穿过,白布下露出半截青黑的手——那指甲缝里还沾着箭毒木的汁液。

黄包车夫压低的帽檐下闪过金属光泽。我数到第七块地砖时,车杠上那截麻绳突然绷直。萧景明白大褂后摆擦过车辕,有什么东西掉进我衣领,凉得像条死蛇。

"开车前检查引擎。"我弹给车夫两块大洋,硬币在空中翻转时,看见他虎口有杜七爷门徒特有的刀疤。后座皮垫下藏着把枪,枪管还带着佛堂线香的余温。

梧桐树影掠过车窗时,怀表突然弹开。照片上的和服女人不见了,只剩张写满化学公式的纸片。萧景明在后视镜里整理领带,他今天打的温莎结和父亲中毒那天一模一样。

拐弯时碾到只野猫。车轮打滑的瞬间,副驾储物箱里滚出支玻璃管,液体在阳光下泛着孔雀蓝的光——和母亲临终前打翻的药水同个颜色。

"大哥看路。"萧景明伸手扶方向盘,袖扣刮破我手背。血珠滴在真皮座椅上,立刻腐蚀出焦黑的洞。他假装没看见,从口袋里摸出块薄荷糖。

糖纸剥开的声响太脆了。我猛打方向盘冲进小巷,后视镜里黄包车夫正扯掉假胡子。萧景明的糖掉在脚踏板上,薄荷味里混着苦杏仁的腥气。

砖墙剐蹭着车门发出惨叫。我踹开车门时,听见白凤卿的软剑在腰间嗡鸣。萧景明突然按住我肩膀:"父亲书房有您想要的。"他指尖陷进我锁骨,正好是当年乳母毒发时的淤青位置。

灰鸽子从屋檐扑棱棱飞起。我摸到杜七爷给的钥匙,齿痕沾着的梨汁已经发粘。萧景明白大褂后腰鼓起块长方形轮廓——那尺寸刚好能放下砒霜配方。

百乐门的霓虹灯在百米外闪烁。我数着脚步声拐进当铺,柜台后老头正在擦人骨佛珠。后门吱呀作响时,怀表突然开始发烫,烫得像是要戳穿我的肋骨。

第3章

推开病房门的瞬间,那股腐朽的甜腻味冲得我眼眶发酸。鸦片混着某种药草的腥气,像条湿冷的舌头舔过后颈。

"父亲!"我扑到床前时膝盖磕得生疼,眼泪砸在锦被上洇出深色痕迹。老头子的手像枯树枝,指甲缝里泛着诡异的青紫色。我抓着他手腕哭嚎,小拇指趁机刮了下痰盂边缘——药渣黏在指甲缝里,带着铁锈味的苦。

管家端着参汤进来时,瓷碗边沿沾着点胭脂。继母的唇印我认得,昨天她还用这嘴唇亲过萧景明的毕业证书。汤勺碰在碗沿的声响太清脆了,像小时候听过的毒蛇摇尾。

"老爷该进药了。"管家弯腰时,后腰露出半截枪柄。我数着他衣领上的油渍,三道,和佐藤商会暗杀名单的标记一样。

窗外突然传来布谷鸟叫。一声,两声,三声。我假装被眼泪呛到,咳嗽着转向窗户。梧桐树影里闪过银光,白凤卿的死士总爱在刀柄缠银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