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值班的那天晚上,特意拉上了我胆最大的发小陪我。老宅子久不住人,有一股灰尘和木头腐朽混合的凉气。给闹钟上弦时,那「咔哒咔哒」的齿轮声在寂静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几乎是逃出来的。
第二天凌晨,我在自己家床上睡得正沉,猛地就被一阵心悸惊醒了。
醒了才反应过来,不是心悸。
是手机在响。是我堂妹,这周轮到她家值班,她住在老宅里监督。
视频一接通,就是她一张惨白哭丧的脸,背景是黑漆漆的老宅房间。
「哥,你听。」她声音发颤,把手机摄像头对准了床头柜。
然后,我就听到了——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
那声音,尖锐、嘶哑、穿透力极强,完全不像现代闹钟那种温和的音乐。它是一种工业时代的、不容置疑的、歇斯底里的咆哮。透过手机传出来,都震得我耳膜嗡嗡响。
它就那么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地响着,在凌晨三点万籁俱寂的时刻,响得人头皮发麻。
「你听到了吗?哥,我受不了了。」堂妹带着哭腔,「我一闭上眼,就觉得爷爷站在床头盯着我,就等着它响,这房子不对劲!」
这成了我们家的常态。
轮到大伯家值班,大伯母顶着一对黑眼圈来我家诉苦,说整整一周没睡好,一闭眼就是那催命一样的声音,都快神经衰弱了。邻居也旁敲侧击地问过好几次,说家里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习俗,半夜总有点动静。
那台破闹钟,成了悬在我们全家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种持续不断的、深夜的精神污染。
终于,在一个周末的家庭聚餐上,大伯把筷子重重一拍。
「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爸肯定是病糊涂了!人死如灯灭,我们活人不能让个破闹钟给逼疯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爸。
家里唯一一个从没抱怨过,每次都默默去给闹钟上弦的人。
我爸头也没抬,闷闷地回了一句:「爸交代的事,就得办。」
「办什么办!那是迷信!是封建糟粕!」大伯火了。
「那不是。」我爸的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决,甚至带着一丝我从没听过的警告意味。
我心里猛地一动。
难道我爸知道点什么?
3 第一次“谋杀”闹钟
家庭会议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我爸那句「那不是」,像块石头砸进水里,溅起无数猜疑的浪花。
「老三,你什么意思?你说清楚,爸到底为啥弄这么一出?」大姑急切地问。
我爸却又恢复了那副闷葫芦的样子,垂下眼皮,不肯再多说一个字。但他的态度明确得可怕:谁想动那个闹钟,就先从他身上跨过去。
最后,还是大伯母打了个圆场,提出了一个「迂回」的策略。
「咱们把时间给它改了行不行?改成下午三点?反正它一天响一次,也算响了嘛!咱们也好睡觉不是?」
这个提议,带着一种自欺欺人的狡猾,却获得了一致通过。连我爸,在沉默了很久之后,也勉强点了点头。或许他也受够了折磨,只是想找个台阶下。
第二天,轮到我值班。我带着一种做贼般的心情,再次走进爷爷的卧室。
那台「北极星」静默地立在床头,黄铜外壳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冰冰的光。我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拿起它,找到背后那个调整时间的细小旋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