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强，别灰心，条条大路通罗马。”她的指甲涂着鲜艳的红色，像盛开的玫瑰，“跟我去东莞吧，姐带你见见世面。”
爸妈看着那沓钱，眼睛都亮了。他们觉得表姐有出息，在外面闯出了一片天，让我跟着她，准没错。
我当时并不知道，她所说的“世面”，究竟是什么。我只记得，当我坐上南下的绿皮火车时，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和一丝隐秘的期待。
火车轰隆隆地行驶了十多个小时，终于抵达了传说中的“世界工厂”。东莞的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金钱和荷尔蒙混杂的味道。
表姐开着一辆红色的马自达来接我，直接把我拉到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地方——“金帝豪国际会所”。
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那么奢华的建筑，巨大的水晶吊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穿着旗袍、身姿窈窕的服务员……我像刘姥姥，看花了眼。
表姐把我带到一间装修考究的办公室里。
一个穿着花衬衫，戴着大金链子的中年男人坐在红木办公桌后，他就是龙哥。龙哥看起来粗犷，眼神却异常锐利，像鹰一样在我身上扫了一圈。
“阿莲，这就是你弟？”龙哥的声音很洪亮。
“是啊龙哥，我亲表弟，阿强。刚高考完，想出来长长见识。”表姐阿莲熟稔地递上一根烟，并亲自为他点上，姿态放得很低。
龙哥吸了一口烟，朝我招了招手：“过来，让我看看。”
我有些局促地走上前。他没有看我的脸，而是直接抓起了我的手，翻来覆去地看。他的拇指在我手心和指节上粗糙地摩挲着。
“手不错，”他吐出一口烟圈，眯着眼说，“干净，手指长，掌心有肉又没什么茧子。是块好料子。”
我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他说的“料子”是什么意思。
“龙哥，您看……”阿莲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
“行，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收了。”龙哥松开我的手，靠在老板椅上，“阿强是吧？别紧张。我们这儿呢，是正经的养生会所，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贵客。你的工作，也很简单，就是用你的技术，让客人放松，舒心。懂吗？”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阿莲，你带他去办手续，然后找菲姐，让她亲自带。”龙哥挥了挥手，算是下了逐客令。
走出办公室，我忍不住问：“姐，到底是什么工作啊？”
阿莲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她拉着我，七拐八拐地走进员工通道，空气里香薰的味道越来越浓。
“就是按摩啊，推拿理疗，正经手艺活。”她避开我的眼睛，语气却很轻松，“你别多想，现在城里人都讲究养生。你好好学，学好了，一个月挣的钱，比你爸妈在老家种地一年都多！”
“钱”这个字，像一块巨石，堵住了我所有想问的话。
我的师傅叫菲姐，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话不多，但眼神很毒，一眼就能看穿我心里的那点不安和惶恐。她是这里的头牌技师，据说很多大老板都点名要她。
培训是枯燥且……难堪的。
菲姐拿来一个假人模型，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着人体穴位。她要求我在三天之内全部背下来。然后，就是手法的练习。推、拿、按、摩、揉、捏……每一种手法，对力道、速度、节奏都有着极其严苛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