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萧景逸发现,自己又想多了。沈若离离开王府的第三天,就离开了京城。萧景逸疯了一样冲去沈若离留宿的客栈,房间收拾得整洁,但早已空无一人。
原来,他失去那个他最讨厌的她了,永远失去了。
萧景逸的胸口突然痛了起来,这心痛的病找了太医和民间名医,都束手无策。直到那天,他看到偏院那棵枯了的梨树竟然发出新芽,那种痛的感觉才稍稍缓和。那天之后,萧景逸便搬到偏院,睡在沈若离曾经的房间。他也常常站在梨树下,看着叶子从翠绿到枯黄……
太阳透过树枝斑驳地落在萧景逸脸上,沈若离,你站在这里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三、荒城相逢。
沈若离离开京城后,四处行医采药,她走过很多地方,见过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也曾走过青砖覆苔的江南雨巷,任朦胧烟雨打湿素色裙摆。她医过田间劳作染了暑气的农人,听过客栈里行商讲述的江湖轶事,更见惯了渡口边送别的泪眼、病榻前诀别的叹息——这世间人情冷暖、生死离别,她一一尝遍。但是她的心依然是落寞和孤独的,这世间万千风景,竟无一处能让她真正停留。
直到她来到北境,这个广阔寒冷的地方,她想去看看被被流放的父亲,却得知父亲早在一年前便因北疆苦寒、旧疾缠身,客死在了流放之地。她跪在父亲的荒坟前,整整一下午。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悲伤,只是觉得心里越发空洞。
风吹起山坡上的格桑花,夕阳洒在花瓣上,反射出轻柔的光,蓦然记得,六岁那年,父母带着她和弟弟,一起去看花灯。一个商贩拿着最后一个兔儿灯放到她手里。顽顽劣的弟弟却一把抢过,还将自己的玩具摔在地上撒泼。她静静地站在那,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时父亲的大手拿着兔儿灯重新放在她手里,然后握住她另一只小小的手往前走。还不忘回头训斥弟弟「小宝,再欺负姐姐,小心我板子打你屁股」。父亲就这样牵着她的手,给她买糖人,买蜜饯,陪她逛遍了整条灯火通明的长街......
父亲大概是有一些疼爱过她的,只是这些爱随着他对权力的欲望,他对名利的追求渐渐消逝。但是都不重要了,前尘往事,如今都像这山坡上的风一样消散了。
回到城内的时候,她遇见一对焦急的夫妇,他们的孩子突发急症,而北境城内,因为寒冷和战乱的缘故,唯一一个大夫,上个月已经离开这里。沈若离替年轻夫妇治好了孩子,听闻城中没有大夫的困境,便租了一个铺子,开起了医馆。北境民风淳朴,他们不富裕,但淳朴善良,搬来第一天,邻居们就送来桌子椅子,还有做饭用的锅碗瓢盆。她第一次在陌生的地方感受到了安全感——一种不被凝视、不被指责、只被当作「沈大夫」的安稳。
北境军营的军医年过花甲,早已力不从心,将军听闻城内来了个大夫,便让一个叫顺子的小兵来请沈若离帮忙,顺子是个十四五的少年,咧着嘴,呲着两颗虎牙。毕恭毕敬的来请沈若离。沈若离看着他憨厚的模样,觉得可爱,便跟着走了。去了军营,顺子便向将军邀功,吹嘘自己如何发挥三寸不烂之舌把大夫请来的。军营其他人都说顺子说大话,顺子红着脸和他们闹架.....从此沈若离成了北境城和北境军营的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