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恭喜殿下。周…驸马爷与殿下青梅竹马,天作之合,实乃……佳偶天成。”
陈情儿满意地笑了,那笑容明媚而耀眼,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她重新拉起洛兰冰凉的手,语气亲昵而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属于上位者的委托:
“所以,我的婚礼,一定要你来做总管,每一个环节,你都要亲自为我操持,都要在场。”
她顿了顿,目光清澈见底,直直地看着洛兰微微苍白的脸,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仿佛生怕她听漏了一个字:
“尤其是……皇室那古老的‘试婚’之礼。兰兰,除了你,我不信任何人。”
“试婚”二字,如同两道惊雷,接连在洛兰的脑海中炸开,炸得她魂飞魄散,四肢冰凉。
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是皇室延续了数百年的、隐秘而古老的传统。为确保公主婚后和谐,会由一位身份可靠、品行端方的贴身女官,先行前往驸马府,在绝对私密的环境里,与驸马进行象征性的……夫妻之实的预演。
让她,去为周也试婚?
让她,亲自去验证她深爱了多年、却不得不亲手推开男人,是否在……那些最私密的方面,能与公主契合?
这简直是世间最荒谬、最残忍的刑罚!比直接用刀剜她的心更甚!
洛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连嘴唇都失去了颜色。指尖冰冷,仿佛所有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凝固了。她看着陈情儿那双信任无邪、清澈得能映出自己狼狈倒影的眼睛,那句拒绝的话在舌尖翻滚灼烧,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这是命令,是职责,是皇室的规矩,更是……她无法推脱的、来自最好朋友的、以信任为名的请托。一座名为“责任”与“忠诚”的大山,轰然压在她的脊梁上,让她动弹不得。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压下喉咙间不断上涌的哽咽和眼眶里尖锐的酸涩,强迫自己迎上陈情儿的目光,扯出一个近乎完美的、恭顺而温婉的微笑。尽管那笑容僵硬得如同面具,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是,殿下。”她的声音平静得如同暴风雨前死寂的海面,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波澜,“臣,定当……尽心竭力。”
夜晚,洛兰被安置在公主府内一间雅致而宽敞的厢房里。这里是贴身女官的标配,距离公主的寝殿极近,方便随时伺候。房间里的陈设无一不精,却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冰冷气息。
窗外,月色如水,冷冷地洒在庭院深深的重楼叠影之上,将那些飞檐斗拱勾勒出明暗交错的轮廓,清冷而孤寂,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将她牢牢困于其中。
她再次翻开那本蓝色诗集,看着那页干枯的花瓣和“月隐重楼”四个字。指尖轻轻拂过那力透纸背的笔迹,仿佛能触摸到七年前那个夜晚,自己绝望而冰凉的心境。
良久,她提起笔,蘸满了墨,却悬在纸面上空,久久无法落下。最终,她像是用尽了生命最后的气力,在那行字下面,用力地、绝望地,写下了新的注脚。
墨迹浓重,几乎要晕染开来,如同她此刻,无处可诉、只能深埋心底的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