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这就是垃圾！”李伟粗暴地打断他，甚至没看清那是什么，“您赶紧关了，回家去。别让我下次来还看到这些！”
儿子摔门而去。李建国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冰冷的小火车，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那不仅仅是一个摆件，那是他用了几个晚上的时间，一点点拼凑起来的，融进了他半辈子对列车的感情。他原本想等孙子生日时送给他，告诉他，爷爷虽然不开真火车了，但能给你造一个小火车，爷爷的手，还有用。
最终，他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那口气，叹尽了所有的解释的欲望。他将那份被撕碎的期待和心意，默默放回工作台的最里侧。转身拿起社区张阿姨之前争执过的那把破旧藤椅，开始仔仔细细地检查、加固、打磨。
也许，只有这些沉默的、被遗弃的旧物，才不会嫌弃他，才懂得他的价值。
第三章 心血被弃与“好人”之殇
日子像生了锈的齿轮，缓慢而滞涩地转动。李建国把自己埋进那方小小的铺面里，试图用忙碌隔绝外界的声响。那把藤椅被他修复得焕然一新，牢固的榫卯、光滑的触感，甚至比原先更多了几分岁月的温润。张阿姨取走时，脸上真切的笑意和感谢，曾让他心里那将熄的火苗，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然而，家庭的冰霜并未融化。儿子李伟又来了，这次是顺路来送些水果，姿态里却依旧带着那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他的目光在杂乱的铺子里扫过，最终定格在工作台角落那个机械小火车上。雨水和灰尘在那精致的金属表面留下了些许污渍。
“爸，这什么破玩意儿，脏兮兮的还摆这儿，占地方。”李伟皱紧眉头，语气里是全然的嫌弃。他没等父亲回答，甚至没多看一眼那凝聚心血的细节，仿佛那真是什么碍眼的垃圾，顺手就拿起来，推开店门，径直扔进了街边的分类垃圾桶里。“要这些没用的东西干嘛！”
李建国当时正低头拧着一个螺丝，等他反应过来，只看到儿子甩手上车的背影和垃圾桶紧闭的盖子。他愣了几秒，随即像被电击一样冲了出去。天上开始飘起冰冷的雨丝，他顾不得那么多，徒手掀开垃圾桶湿滑的盖子，半个身子探进去翻找。
雨水混着垃圾桶里馊臭的液体，顺着他花白的头发流进脖颈。周围路过的人投来怪异的目光。但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是发疯似的扒拉着那些果皮、废纸、塑料瓶。终于，他的手指触碰到了那冰冷而熟悉的金属轮廓。
他颤抖着把它捧出来，那小火车已经沾满了污秽，一个车轴也有些歪了。他站在雨里，用袖子一遍遍擦拭着，试图恢复它原本的光泽，可那些污渍仿佛渗进了他心里。雨水和着老泪，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一生从未感到如此无力，仿佛被扔进垃圾桶、被肆意践踏的，不是这个小火车，而是他自己那颗试图靠近儿孙、证明价值的心。
他默默地把擦不净的小火车收回店里最深的抽屉，像埋葬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还没等他从这刺骨的寒意中缓过来，另一场风暴接踵而至。
前几天，隔壁楼一位姓赵的大妈拿来了一个老式电熨斗，说是坏了，让他看看。李建国拆开，发现是根老化的电线问题，他仔细换上新的，测试完好后才交还，只收了五块钱成本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