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正看着,楼下传来一阵争执声。邻居张阿姨正和一个收废品的讨价还价,为的是一把老旧的藤椅。

“五块钱?太少了!这椅子就是有点松,修修肯定还能用!”

“哎呦,老太太,现在谁还要这破玩意儿?都是买新的!五块钱我拉走也是当柴烧,占地方……”

李建国看着那把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孤零零的藤椅,又抬头看了看那张鼓励创业的海报。儿子女婿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的自尊。

突然,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闯进他的脑海,微弱却执拗:

“也许,那些被嫌弃的‘垃圾’,和被时代列车抛下的人,才是彼此需要的。”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一颤,仿佛在黑暗的隧道尽头,看到了一盏微弱的、却属于自己的信号灯。

第二章 “废品铺”开张与第一份“屈辱”

那点微弱的信号灯,竟真指引着李建国走下去。他没跟儿女商量,用自己攒下的退休金,租下了社区活动中心旁边那个最不起眼的小角落。那里以前是个报刊亭,如今也像被时代抛弃的旧物,正好与他相配。他找来块木板,用儿子小时候练毛笔字剩下的墨水,端端正正写下“老李旧物焕新铺”七个字,挂了出去。

开张那天,没有花篮,没有鞭炮。只有几个遛弯的老街坊,投来好奇又疑惑的目光。他们围在门口,指指点点,议论声不大,却清晰地钻进李建国的耳朵。

“老李头?就那个开地铁的?退休了闲出毛病了吧?”

“收破烂?这能挣出房租来?图个啥呢……”

“啧啧,一辈子体面工作,临老临老,跟废品打交道,想不通。”

那些话语,像地铁隧道里冬日阴冷的风,吹得人透心凉。李建国只是埋着头,用从五金店买来的工具,仔细擦拭着别人送来修理的一个旧收音机。他告诉自己,就像当年第一次独立驾驶列车,忽略噪音,忽略那些噪音,专注眼前的轨道。但心里那点刚刚燃起的火苗,终究是被吹得摇曳不定。

社会的偏见尚可屏蔽,家庭的风暴却避无可避。儿子李伟终究是知道了。他几乎是冲进这个小铺子的,崭新的皮鞋踩在沾着灰尘的水泥地上,显得格格不入。他环视四周,看着满地的旧电器、摞起的废纸板、还有父亲正摆弄的那些“垃圾”,脸色瞬间铁青。

“爸!您真干这个?!”李伟的声音因为愤怒和难以置信而拔高,“我不是跟您说了吗?缺钱我给您!您缺那三瓜两枣吗?这要是让我同事、让客户知道了,我李伟的爸在小区里收破烂,我的脸往哪放?!”

李建国停下手中的活儿,看着儿子。他曾那么以这个在大公司当经理的儿子为荣,觉得他代表了新时代的出息。可现在,儿子的“出息”却成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堵高墙。

“我靠自己的手吃饭,不丢人。”李建国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

“这不叫吃饭!这叫捡垃圾!”李伟几乎是在吼,“妈走了以后,我就想让您安享晚年,您就这么‘安享’的?折腾这些破烂玩意儿?”

“这不是破烂!”李建国第一次提高了声调,他拿起手边一个用旧齿轮和轴承慢慢打磨、组装成的机械风小火车,火车头还隐约能看出地铁列车的轮廓,“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