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真巧,」她撑着下巴,「我连扣子都钉不好。」
沈知寒用镊子夹起虫蛀的书页。
小心补上宣纸。
「这本《楚辞》比我爷爷还老,」她伸手想摸。
「别动,」沈知寒挡开她,「刚上药水。」
她缩回手。
却笑:「你紧张的样子好玩。」
七月最热那天。
她穿吊带裙跑来。
「猜我给你带什么了?」她背着手。
沈知寒在登记新书。
头也不抬。
「冰粉,」她变戏法似的捧出塑料碗,「我亲手做的!」
透明的冰粉淋着红糖。
撒了花生碎和葡萄干。
沈知寒吃了一口。
「怎么样?」她眼睛亮晶晶的。
「甜。」
「甜就对了,」她满意了,「生活够苦了,吃点甜的。」
她趴在柜台看他吃完。
突然说:「沈知寒,你考虑过拓展业务吗?」
「比如?」
「比如,」她手指划着,「办个小沙龙,我帮你拉客人。」
「不划算。」
「不是钱的问题,」她凑近,「你这店死气沉沉的,需要人气。」
沈知寒放下勺子。
「这样挺好。」
「不好,」她坚持,「你知道现在实体书店全靠活动引流吗?」
她开始说文创、咖啡、作者签售。
说的时候眼睛发光。
沈知寒只是听着。
最后她说:「当然,你要不喜欢就算了。」
「随你。」
江怜月愣住。
「随我?」
「嗯,」沈知寒收起碗,「别动我的书。」
她欢呼一声。
「放心!交给我!」
她跑出去时裙摆飞扬。
像只快乐的鸟。
沈知寒站在柜台后。
看着窗外她的背影。
慢慢擦干净柜台。
6
沙龙定在周五晚上。
江怜月拉了十几个剧团的人。
小小的书店顿时挤满。
她穿旗袍。
头发挽起来。
像民国画报走下来的女郎。
「这是我们第一次知寒书店文艺沙龙,」她站在书架前,「主题是『纸上的月光』。」
众人都安静听着。
沈知寒在柜台后泡茶。
她真的能说。
从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说到杜拉斯的《情人》。
「月光是永恒的隐喻,」她声音在夏夜里清亮,「而书,是月光最好的载体。」
有人提问:「江小姐觉得最美的情话是哪句?」
她笑:「现在不能告诉你。」
目光却瞟向柜台。
沈知寒低头倒茶。
水汽氤氲了他的眼镜。
中场休息时。
她过来喝水。
「怎么样?」她小声问。
「不错。」
「就不错啊?」她撇嘴,「我准备了三天呢。」
沈知寒递给她一杯新泡的龙井。
「谢谢,」她接过时指尖碰触。
很轻。
像蝴蝶停留。
下半场是自由交流。
有个写诗的男生一直围着江怜月。
说她「气质像李清照」。
她笑得很开心。
沙龙结束已经十点。
江怜月送走所有人。
回来发现沈知寒在拖地。
「我来帮你!」
她抢过拖把。
却差点滑倒。
沈知寒扶住她。
「小心。」
她靠在他臂弯里。
突然不动了。
「沈知寒,」她声音很轻,「你今天看了我十七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