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准备出院手续。”护士对我说,“他怕生。需要一点时间。”
“没关系。”我说,“我们有时间。”
回去的路上,夜风贴着车窗走。我把手掌按在胸口那条看不见的线,线端在跳动,跳得不再空。手机又响。沈霖。
我接起。那边沉默了两秒。“阿澜,别走。”
“我已经在走了。”我说。
“我们可以把事情理清。乔蔓,我会处理。”
“你处理她,还是处理自己?”我觉得这句话今天已经问过第二次。
“我认错。”他很低地说,“阿澜,我认错。孩子……我会补偿。”
“补偿?”我笑了,“你要拿什么补偿一个孩子在黑暗里长大的五年?”
沉默无边。最后他只说:“别带走黎安。”
“我带走我该带走的一切。”
“我们是伴侣。”他像抓住最后一根绳,“你忘了契约吗?”
“我没忘。我明天去族规委员会,启动断链。”
他像被谁打了一拳。“你疯了。”
“我只是醒了。”我挂断电话,把手机丢到副驾驶座上,仰头闭眼。
第五章
断链仪式预约在满月。顾家的老堂里摆好银盆、盐圈、石碑,顾家的祖代名字一排排刻在上面。祭台的灯是黄色的,比医院的白暖得多。顾擎在我身边站着,一句话也没说。他从来不替我选择,但他会在我每一个选择后面站住。
断链不是把婚姻撕掉,它只是把“心链”的那条银丝从我的身体里抽出来。抽的时候,心口会真疼,像有人在肉里拽一根筋。我准备好疼了。
仪式前夜,我把行李箱打包好。护照、证件、设计稿、三本日记、一枚旧的银扣。黎安喜欢的小裙子折在上层。骁野的新衣服放在最上面。房间里有一种离开的气味,像风从一个地方撤退,又从另一个地方涌来。
“小姐。”陈伯在门口轻声,“沈先生又来了。”
“让他在门外等。”
“他已经等了四个小时。”
“再等四个。”我说。
我不想见他。不是怕被他打动,而是怕我把时间给了他,孩子就要少一点。四小时的时间,可以给骁野讲一个故事,给黎安打一个视频,可以把两封邮件再看一遍,可以把离婚协议的细节再核对一次。时间对我来说是货币,我不能把它撒在地上。
凌晨四点,我开门。门外的走廊里灯很暗。沈霖靠在墙边,脸色灰白。他发了烧。我把一封信递给他。
“这是断链申请。”我说,“明天。”
“阿澜——”
“签字吧。”我把另一份文件抽出来,“离婚协议和自愿补偿。今天或明天。”
“我会把该给你们的都给。”他喘着气,“但是别断链。别把我彻底——”
我看着他。我发现自己忽然没有什么话要说。话语曾经是我们之间最贵的货币,现在它没用了。我不想用话来替他涂抹什么。我把笔递给他。他握住的时候,手指在抖。
“你明天会后悔的。”他最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