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复解锁、锁上屏幕，那条信息依然顽固地停留在那里。
不是玩笑。
不是误发。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背叛感，像冰冷的海水，瞬间将我淹没。
我为之奋斗，为之牺牲健康，为之放弃所有个人生活的公司，在我即将为它拿下千万利润的这一刻，选择像丢弃一张废纸一样，将我抛弃。
卸磨杀驴。
过河拆桥。
所有能想到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此刻我内心的荒凉与愤怒。
我的目光缓缓抬起，越过合同，落在李明哲那张堆满笑容的脸上。
他正用口型催促我：“快签啊，清羽。”
那副嘴脸，此刻在我看来，无比的虚伪，无比的恶心。
我懂了。
这笔千万大单，是我的功劳，是我的价值体现。
但只要我签下字，它就成了公司的资产。
而我这个创造者，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甚至因为功高震主，成了某些人眼里的钉子。
所以，必须在我签完字的下一秒，将我踢出局。
这样，这份天大的功劳，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落到别人，比如李明哲的头上。
多么完美的算计。
多么冷酷的职场。
胸腔里那股被压抑的怒火，终于冲破了理智的牢笼。
所有对公司的忠诚、热爱与付出，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乌有。
只剩下冰冷的、彻骨的恨意。
我慢慢地，将手中的派克钢笔放回了桌面，发出“哒”的一声轻响。
在死寂的会议室里，这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然后，我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冷笑。
笑声不大，却像一把锋利的锥子，刺破了这片和谐而虚伪的空气。
李明哲的笑容瞬间僵硬。
陈远达探寻的目光投了过来。
我迎着所有人的视线，一字一句，清晰地，掷地有声地说道：
“这单，我不签了。”
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李明哲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从红润转为煞白，再从煞白转为铁青。
陈远达脸上的笑容也彻底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惊和不解。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身上。
震惊、错愕、愤怒、疑惑……各种情绪在我周围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而我，就坐在这张网的中央。
内心是翻江倒海的滔天巨浪，表面却平静得宛如一潭死水。
02
“林清羽！你疯了？！”
李明哲最先反应过来，他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因为动作太猛，带倒了桌上的水杯。
清水泼洒出来，浸湿了一小片合同的边缘。
他顾不上去扶，只是死死地瞪着我，压低了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没有看他，目光平静地落在陈远达身上，微微颔首，语气里带着一丝歉意。
“陈总，抱歉，出了点意外。”
李明哲见我无视他，更是气急败坏，他绕过桌子走到我身边，强行堆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陈远达解释道：“陈总别介意，清羽她……她最近压力太大了，可能有点情绪化，我跟她说两句。”
说完，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试图将我拖出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