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退下后,陈砚从屏风后转出,低声道:“他这是在试探您是否知情。”
“我知道。”谢敬修望着火盆,直到纸角卷曲成灰,飘起又落下。
夜深,书房只剩一盏孤灯。念安睡醒,哼了一声,小手在空中抓了抓。谢敬修把她抱起来,贴在怀里,低声问:“阿鸾,他们还会来吗?”
女婴睁开眼,瞳仁深处似有一瞬金光流转。她静静望着父亲,心声清晰传来:
“他们怕你听见。”
谢敬修的手顿了一下。
窗外,一只夜鸟掠过屋檐,翅尖擦过瓦片,发出细微的刮响。他抱着女儿站在灯下,指尖不自觉收紧了些。
3 朝堂交锋,奸佞陷困境
夜色未散,谢敬修已抱着念安踏上进宫的马车。车帘掀开一角,冷风卷着枯叶掠过车辕,他低头看了眼怀中女儿,她正安静地睡着,小手蜷在杏黄襁褓边缘,发间的玉珏随着车身微晃轻轻磕碰他的臂弯。
昨夜那句“他们怕你听见”,仍在耳畔回荡。
马蹄声碎,宫门渐近。他将女儿裹紧了些,抬手抚平袖口一处褶皱,指尖触到墨痕——那是昨夜写密令时沾上的,未曾洗净。他没再擦。
朝会钟鼓响起时,谢敬修正立于丹墀之下。念安在他怀中动了动,睁了睁眼,又闭上。他不动声色,目光扫过殿前列班的大臣,记下陈砚提过的户部侍郎站位:左列第三,蓝袍佩玉。
太子谢明煦立于御座侧前方,明黄龙袍衬得面容沉静,手中折扇轻叩掌心,节奏不疾不徐。
“启奏父皇。”他开口,声音温和却不容忽视,“端王兄近日行事,颇令人费解。兵部调度军粮,自有章程,然其未经报备,擅自改道松岭谷,致使青崖道空车遭劫,虽未损粮,却令边防虚惊。此等专断之举,若无惩戒,恐开藩王违令先例。”
群臣微动,几道目光投向谢敬修。
皇帝端坐御座,眉心微蹙,未语。
谢敬修缓缓上前一步,抱女行礼,动作稳而缓。“儿臣参见父皇。”他声音不高,却清晰传至殿角,“儿臣确有擅调之罪,愿听处分。但儿臣所改之道,非为任性,实为避祸。”
太子冷笑:“避祸?青崖道乃官道要冲,沿途设卡三重,何来祸患?”
“祸患不在道上,在人心。”谢敬修抬手,从袖中取出一锦盒,当众打开。一枚铁牌置于红绸之上,刻字清晰可见。
“此牌出自伏击车队的黑衣人尸身,搜检所得。其形制、纹路、编号,皆与徐大将军府私兵腰牌一致。编号‘庚字七队’,属徐府北营编制,非寻常仆役可用。”
殿内骤然一静。
徐世禄站在武官前列,面色不变,只眼神微凝。
谢敬修继续道:“儿臣原定走青崖道,然察觉账册损耗异常,多拨五百车粮却称‘备荒’,不合常理。遂改道松岭,另遣空车诱敌。果有三百余人现身劫掠,所穿虽为粗布,所用兵器却皆为制式短刀,刀柄刻痕与徐府军械库旧档相符。”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徐世禄:“将军若说此牌遗失,儿臣不疑。但‘庚字七队’为私兵精锐,常年驻守府邸外营,名册在兵部备案。若该队无人调令外出,却现身影于青崖山口,岂非私自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