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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陈昊又出差了。
送他去机场回来后,屋子里那种熟悉的空旷感又悄然弥漫开来。
我回家习惯性地检查了一下门锁,反锁了两道。
其实我们小区的治安一直不错,但一个人待着的时候,这点仪式感总能带来些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客厅,把地板烤得暖洋洋的,却驱不散屋里那种过分的安静。
只有冰箱压缩机偶尔启动时发出的低沉嗡鸣,规律得几乎让人忽略。
这冰箱是我和陈昊一起挑的,容量很大,他说这样他出差时我就能一次多囤点吃的,省得老是跑超市。
里面总是塞得满满当当,果蔬、酸奶、饮料、还有他爱吃的各种酱料,井井有条,像我们规划好的生活。
我走到冰箱前,想给自己弄点简单的晚餐。
手握住冰冷的门把手,轻轻拉开。
冷气混着各种食物混杂的气息扑面而来。
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储物架——鸡蛋、牛奶、昨天吃剩的半碗沙拉……等等。
我的视线定格在保鲜层最靠里的角落。
那里多了一个东西。
一个透明的塑料小盒,里面装着……草莓?
鲜红的、个头饱满的草莓,每一颗都仔细挑选过似的,在冰箱冷光灯下显得颜色格外饱和,甚至有些刺眼。
塑料盒的盖子没有完全扣紧,边缘微微翘起。
我愣住了。
这不是我买的。我肯定。
昨天去超市,我根本没往水果区那边走。
而且,这种包装……不像我们常去那家超市的风格,看起来更精致些。
是陈昊?
我下意识地想。
他昨天是深夜才回来的,今天一早就赶飞机,也许是半夜饿了,或者临出门前忽然想起来给我买的?
心里那点细微的别扭刚要放下,又被更具体的记忆拉紧。
他今天早上出门时,明明只拎了电脑包和行李箱,在门口抱了抱我,说“冰箱里还有吃的,记得自己弄”,语气平常,没有任何暗示。
我拿出那盒草莓,塑料盒壁沁着冰凉的水珠,沾湿了我的指尖。
它真实地存在着。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陈昊的电话。
响了几声他才接,背景音有些嘈杂,像是在机场候机厅。
“喂,薇薇?到了?怎么了?”他的声音带着点匆忙。
“嗯,到了。那个……你昨天买草莓了吗?放冰箱里。”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随意。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似乎在回想。“草莓?没有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哦,没什么,”我的心微微下沉,“就是看到冰箱里有一盒,以为你买的。”
他笑了声,透过电流传来,有点失真:“想吃草莓了?自己买点好的。说不定是田螺姑娘看我家薇薇一个人在家太辛苦,给的犒劳呢。”
他总是这样,喜欢用玩笑把话题带过去。
“可能吧……”我含糊地应着,“你登机了吗?”
“快了快了,马上要排队了。到家了就好,记得锁好门。我到了给你信息。先挂了啊。”
“好,一路顺风。”
电话挂断,嘟声响起。
屋子里重新陷入寂静,比之前更显得空荡。
那句“田螺姑娘”像个轻飘飘的泡沫,悬在空中,然后无声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