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揣着简历，在人才市场里挤了三天，投出去的几十份简历都石沉大海。那些光鲜亮丽的写字楼，连一个面试机会都吝于给他。带来的钱很快见了底，他只能搬进龙华的城中村，和另外三个陌生人合租一间不到十平米的“握手楼”隔断房。
房间里永远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泡面的香气。一墙之隔，是邻居夫妻夜里的争吵和孩子的哭闹。瞿浩宸躺在吱呀作响的架子床上，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就在他快要山穷水尽的时候，一份工作找到了他——“鼎信财富”的金融销售。
公司在福田CBD一座气派的写字楼里，光是那旋转门和锃亮的大理石地板，就让瞿浩宸一阵目眩。面试他的人叫刘经理，一个三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
“我们公司，做的是普惠金融，帮助那些有闲散资金的客户实现财富增值。”刘经理靠在真皮老板椅上，十指交叉，语气温和而充满蛊惑力，“我们不看你的背景，不看你的学历，只看你的能力和野心。在这里，年入百万不是梦。”
年入百万。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开了瞿浩宸心头的迷雾。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签了合同。入职后他才发现，所谓的“金融销售”，就是电话销售。每个人发一本厚厚的黄页，一天要打满三百个电话。
“先生您好，打扰一下，我是鼎信财富的客户经理瞿浩宸，我们现在有一款年化收益高达15%的理财产品……”
“神经病！”“骗子！”“滚！”
电话那头，是无尽的忙音和劈头盖脸的咒骂。瞿浩宸坐在鸽子笼一样的工位上，耳麦里充斥着冰冷的拒绝，他那点可怜的自尊，被一遍遍地碾碎。
同期的同事来了又走，像流水一样。只有瞿浩宸坚持了下来。他没有退路。每次想放弃的时候，他就会想起村口父母失望的眼神，想起赵梦那双不经意间流露着优越感的眼睛。
他像一头困兽，在狭小的工位上，用嘶哑的嗓子，日复一日地重复着那套话术。他每天第一个到公司，最后一个走，把所有被拒绝的理由都记录下来，晚上在出租屋昏暗的灯光下反复琢磨。
刘经理偶尔会拍拍他的肩膀，说一些不痛不痒的鼓励话语：“小瞿，有股韧劲，我看好你。坚持下去，这个行业，剩者为王。”
瞿浩宸把这句“看好”当成了救命稻草，更加拼命。他开始研究心理学，研究那些成功学大师的演讲。他发现，单纯介绍产品是没用的，你得贩卖焦虑，制造稀缺。
这个月，他依旧是整个新人组里业绩垫底的那个。发工资那天，看着卡里那点只够付房租的底薪，他一个人走到公司楼下的天桥上，看着脚下川流不息的车流，那些明亮的车灯像一条金色的河流，流向他永远无法到达的远方。
他狠狠一拳砸在冰冷的栏杆上，指节瞬间破皮，渗出血来。
“我不能输。”他对着城市的万家灯火，一字一顿地说道。
声音不大，却像是立下了一个魔鬼的契约。
3. 崛起
转机发生在一个雨夜。
瞿浩宸又打了一天电话，嗓子干得冒烟，依旧一单未开。他最后一个离开公司，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大雨瓢泼，他没带伞，很快被淋成了落汤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