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她的世界塌了。
三个月前,她的设计公司接了个大客户,为了赶进度,她把所有积蓄都投进去,还跟朋友借了二十万。没成想客户突然违约,说“方案不符合预期”,一分钱不肯付。员工走了大半,办公室的绿植一盆盆枯萎,母亲突发心梗住院,手术费像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走投无路时,她唯一能想到的,只有沈宴。
【阿宴,姐这边有点难,能不能先借我五万?我妈住院要缴费,等我缓过来就还你。】
消息发出去,江晚盯着屏幕,指尖的汗把手机壳浸得发潮。半小时后,电话终于通了。
“姐,你要多少啊?”沈宴的声音隔着电流传过来,有点含糊,背景里飘着女生娇嗔的笑声,像根细针,轻轻扎在江晚心上。
“五万……”她的声音颤了颤,“我妈住院,物业也在催租,我实在没辙了。”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然后是沈宴犹豫的声音,像裹着层棉花,软乎乎的却扎人:“姐,我刚毕业,工资还没发呢。而且……芊芊说想要个包,她看中好久了,我总不能让她失望吧?”
“芊芊?”江晚愣住了,她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就是我女朋友,我们社团的,人可好了。”沈宴的声音里带着她从没听过的温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远,像隔着层雾,“姐,谈恋爱挺费钱的,你也知道。要不……你再问问别人?”
江晚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连呼吸都带着疼。她想说“我问过了,没人肯帮我”,想说“我妈还在医院等着钱救命”,可话到嘴边,只挤出一句沙哑的“好”。
“对了姐,”沈宴又补了一句,语气轻得像在说件无关紧要的事,“我这周末要跟芊芊去看合租的房子。你……以后别来学校找我了,芊芊不太喜欢我跟别人走太近,尤其是……资助我的人。她说那样显得我好像欠了谁似的,挺没面子的。”
“嘟嘟嘟——”
忙音响起的瞬间,手机从掌心滑下去,“啪”地砸在地上。屏幕裂出蛛网般的纹路,像她此刻碎得拼不回去的心。
江晚蹲在地上,看着散落的解约合同,看着那盆枯萎的绿萝,突然笑了。笑声从喉咙里挤出来,干巴巴的,像破旧的风箱。笑着笑着,眼泪就涌了出来,砸在冰冷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原来十二年的付出,在他眼里,只是“没面子”的负担。原来那句“换我养你”,不过是少年人随口说说的空话。
第二章 雪地里的刺
江晚把办公室里能卖的都卖了:电脑、打印机、甚至她最喜欢的那把设计师椅,凑了两万块。一半给母亲交了部分住院费,剩下的钱,只够租城郊那间地下室。
推开地下室门的瞬间,霉味裹着潮气扑面而来,呛得她咳了两声。墙壁上渗着暗绿色的霉斑,像块块难看的疮疤;天花板上的灯泡忽明忽暗,电线耷拉着,像根快要断的弦。晚上睡觉,能听到水管“滴答滴答”的滴水声,还有老鼠跑过地板的窸窣声,搅得人睡不安稳。
她打开唯一的行李箱,里面只有几件洗得发白的衣服,还有一沓厚厚的汇款单。纸张已经泛黄,边缘被摸得发毛,上面的日期从2011年到2023年,金额从五十块到五千块,每一笔都记着“沈宴学费”“沈宴生活费”。江晚把汇款单轻轻叠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页,像抱着最后一点快要凉透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