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抓起地上的钞票,塞进怀里,又抢走桌角装礼金的布包,转身就往窗户跑。窗户没关严,我用力推开,翻身跳了出去,脚刚落地,就听见瘸子张的嚎叫追在身后:「抓住她!那贱货把老子的钱拿走了!」我光脚踩在冻得硬邦邦的土路上,石子硌得脚底生疼,布包里的钞票因为沾了酒,变得沉甸甸的,还有一把生锈的钥匙硌着我的腿。我摸出钥匙,发现上面贴着张小字条:「井沿第三块砖」。

身后的火把连成一片火龙,越来越近,父亲的声音穿透人群,刺耳地传来:「逮回来关猪圈!明天照常拜堂!」前面就是村外的小河,河水在夜里泛着冷光,我没有犹豫,纵身跃进河里。冰冷的河水瞬间灌进鼻腔,刺骨的寒意顺着皮肤往骨头里钻,我却死死攥紧那把钥匙 —— 这婚,我就算拿命,也要退掉。

第二章:死人车

1999 年冬・林家村外

冰水灌进肺里,像无数根细针在扎,我呛得几乎要失去意识,却还是听见岸上瘸子张气急败坏的咒骂:「贱货!老子的钱!你要是敢跑,我扒了你的皮!」我憋着气,任由冰冷的河水带着我顺流而下,怀里的布包吸了水,变得越来越沉,像块石头拽着我往下坠,我的手臂越来越酸,几乎要抓不住布包。

就在我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手指突然碰到了河底软乎乎的淤泥,还摸到一根断裂的渔网绳,绳子虽然有些磨损,却还结实。** 活下去。** 这两个字在我脑子里炸开,我用尽力气咬住绳子,双手抓住河底的淤泥,一点一点把自己往对岸拖。上岸时,我浑身湿透,牙齿不停地打颤,冷风一吹,皮肤像被刀割一样疼,我瘫在岸边,吐了好一会儿河水,才稍微缓过劲来。

远处传来送葬的唢呐声,我赶紧爬起来,躲到旁边的坟堆后面,借着坟头草的掩护观察。八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抬着一口黑棺材,脚步沉重,纸钱撒得像雪片一样,飘落在地上,被风吹得打转。「这月第三个了,」最瘦的那个抬棺人压低声音嘀咕,额头上冒着汗,「赵村长家今年可真晦气,先是小荷,再是春燕,现在又是美凤,都是年轻姑娘。」

我心里一动,抓起一把湿泥,往脸上、脖子上抹,把头发弄乱,又扯了几片长一点的草叶别在头发里,看起来脏兮兮的。等送葬队伍走近,我就跟在后面,低着头,假装是死者的亲戚,喉咙里挤出断断续续的哭腔:「我苦命的姐姐啊 —— 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

刚走没多远,就看见瘸子张带着几个人设卡搜车,他手里拿着根棍子,时不时踹一下路边的花圈,独眼恶狠狠地盯着每一个经过的人。「见没见个浑身湿透的丫头?十八九岁,穿的是红嫁衣,可能还拿着个布包!」他的声音又粗又哑,扫到送葬队伍时,眼神停住了。

我赶紧把头埋得更低,身体抖得像片被风吹得发抖的叶子,哭腔也加重了几分。抬棺的老汉突然咳嗽了一声,停下脚步,对着瘸子张说:「张老板,死者为大,我们还要送逝者去安息,您要是怀疑,也别在这挡着路,对逝者不敬。」瘸子张的独眼在棺材上打转,又扫了扫我,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我清醒了几分 —— 他要是敢开棺,我就趁他不注意,抢他别在腰上的柴刀,跟他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