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法医再次冷静地拦住了他，她的手臂异常有力。
“她不是有意识的动作，苏先生。”她的解释冰冷而机械，像在背诵教科书，“更像是一种……残留的神经电流或生物电，对特定频率、节奏的外部刺激产生的模仿性共振。一种罕见的、可怕的生理性回响。”
“你想告诉我什么？薇薇！是不是周铭！是不是他害了你！”苏哲不顾一切地对着遗体嘶吼，泪水奔涌而出。
轮床上的林薇，面容依旧安详，毫无反应。只有那根食指，在秦法医再次用特定节奏敲击后，又会精准地、僵硬地模仿出同样的节奏。
这诡异的互动，让苏哲的心沉入了冰海。希望燃起又被更深的恐惧扑灭。
“我们试过各种问话，没有用。她只对‘节奏’有反应，对声音和语言毫无反馈。”秦法医放下叩诊锤，黑眼睛转向苏哲，里面似乎闪烁着一丝非人的、研究者的好奇，“这像是一种……本能的密码。或许，是她在生命最后时刻，强烈的执念所化。”
密码？这个词，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骤然劈中了苏哲几乎麻木的大脑！
4 冰冷的密码
无线电波的杂音、校园青草的香气、还有林薇带着笑意的眼睛……无数记忆碎片瞬间涌入苏哲的脑海！
他和林薇是大学校友，都是学校无线电爱好者社团的成员。摩斯密码，是他们最初相识的桥梁，也是后来热恋时传递甜蜜的秘密语言。他甚至……甚至就是用摩斯密码向她求的婚！在那个人声鼎沸的广场上，他用激光笔将密码打在大屏幕上，只有她看懂了那闪烁的光芒意味着“Will you marry me?”。
一个疯狂至极、却又无比合理的想法如同岩浆般喷涌而出！
他颤抖着，推开秦法医拦着他的手，踉跄着扑到轮床边。他伸出自己颤抖不止的食指，像当年无数次做过的那样，轻轻点在妻子冰冷僵硬的手臂皮肤上。
皮肤冰冷滑腻，没有任何生命的弹性。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喉咙间的哽咽，集中起全部的精神和意志力。他闭上眼睛，回忆着那段刻入骨髓的节奏，然后睁开眼，死死盯着那根曾经回应敲击的食指，开始一下、一下地敲击。
“. —… .—…” (I…)
“… . …” (Love…)
“.– .. .-.. .-.. -.-- — ..- -- .- .-. .-. -.-- -- .?” (Will you marry me?)
他敲出了当年求婚的完整密码。每一个点，每一个划，都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冰冷的恐惧和炽热的希望在他心中激烈交战。
时间仿佛凝固了。停尸间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和手指敲击皮肤发出的轻微“噗噗”声。
一秒。两秒。十秒。
轮床上的遗体毫无反应。秦法医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过大的黑眼睛就像两个深潭。
巨大的失望和绝望如同冰水般浇下，苏哲的手臂无力地垂下。果然……只是自己的妄想吗？那只是生理性的痉挛……
就在他万念俱灰，准备放弃的那一刻——
轮床上，林薇那根冰冷的、苍白的食指，猛地动了一下！
不再是之前那种无意识的、僵硬的模仿！这一次，那动作里充满了某种决绝的、孤注一掷的意志！它艰难地、缓慢地，仿佛每移动一毫米都要对抗死亡的巨大阻力，却又无比精准、坚定地开始敲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