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能量守恒定律不要面子的吗？肌肉附着点和骨骼强度也受不了这个啊…”他声音不大，几乎是含在嘴里嘀咕，带着历史系学生特有的那种考据癖被侮辱后的痛苦，“昭和五年式军服的布料强度，也经不起这么徒手撕吧……”
他旁边的老张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把手里的草帽扔出去，一把拽住林舟的胳膊，低吼道：“哎哟我的小祖宗！你瞎嘀咕啥呢！不想干啦？”
可惜，晚了。
王导那是什么耳朵？片场掉根针他未必听得见，但这种带着质疑的杂音，尤其是针对他得意设计的“高光场面”的杂音，绝对逃不过。他那张因为兴奋而泛着油光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犀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唰地一下就锁定了声音来源——那个抱着衣服、一脸“学术较真”的毛头小子。
“那边那个！对，就你！新来的杂工？”王导的大喇叭直接对准了林舟，声音震得他耳膜嗡嗡响，“你刚说什么？违反什么定律？”
整个片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好奇的、看热闹的、幸灾乐祸的，齐刷刷聚焦在林舟身上。顾飞宇也擦了擦汗，皱着眉头望过来，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悦。
林舟头皮一阵发麻，怀里抱着的制服仿佛有千斤重。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难道要跟导演科普牛顿第三定律和日本军服史料？
“我…我就是觉得…稍微有点不符合…物理常识…”他硬着头皮，试图让自己的措辞委婉一些。
“物理常识？”王导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拿着喇叭几步就冲到了林舟面前，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我拍的是《热血燃烧》！是抗日神剧！要的就是这个劲儿！要的就是爽！观众爱看！你跟我讲物理常识？你行你上啊！”
最后四个字，如同惊雷，在片场上空炸响。
林舟懵了：“啊？我……”
“啊什么啊！不是懂物理懂历史吗？来！”王导正在气头上，又急于在主演面前维护自己的权威，眼珠子一扫，正好看到旁边一个扮演汉奸翻译官的龙套演员捂着肚子，脸色苍白地被人搀扶着往下走，显然是突发状况。
“就你！顶他的戏！”王导一指林舟，不容置疑，“给他换上衣服！化妆！快点！耽误了进度扣全组钱！”
场务老张同情地看了林舟一眼，手脚麻利地从那堆林舟抱着的制服里扒拉出一套稍微干净点的绸缎长衫和瓜皮帽，塞到他怀里，推着他往临时搭建的化妆棚走。
“小子，自求多福吧，少说两句，让你说词就说词，说完就躺。”老张低声叮嘱。
林舟大脑一片空白，任由几个化妆师七手八脚地给他套上那件不合身、带着霉味的绸缎长衫，戴上滑稽的瓜皮帽，脸上还被扑了点黄粉，点了颗媒婆痣。他看着镜子里那个不伦不类的自己，欲哭无泪。他就是想打个工，赚点下学期的书本费，怎么就到了要亲自上场“抗日”的地步了？
“第四十二场第一镜！Action！”
打板声清脆。
林舟被一把推到了镜头前。他对面，是剧组重金请来的老戏骨，饰演日军大队长松井的刘老师。刘老师穿着笔挺的日军将校呢制服，留着卫生胡，眼神阴鸷，气场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