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林薇把他从法院门口拉出来，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胳膊里，指着他的鼻子哭骂：“爸妈临终前让我照顾你，你倒好，把家都败光了！那房子里有我多少回忆？你怎么忍心抵押出去？以后你别再找我，我没你这个弟弟！”
她说完，从包里掏出一沓钱塞给他——那是三千块，是她最后能拿出来的所有积蓄，可语气里的冷漠，像刀子一样扎进林哲心里。
最好的兄弟张磊，曾经借过他十万块创业的人，在他上门求助时，隔着防盗门说：“林哲，不是我不帮你，我家孩子马上要交学费，房贷还没还，你别再来了，免得街坊邻居看见不好。”
林哲趴在门上，听见门后传来张磊妻子的声音：“跟他废话什么？他现在就是个无底洞，沾上就甩不掉！”
那一刻，他突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
他像被全世界抛弃了。
从云端跌进泥沼，只用了三个月。
他租了个月租三百块的地下室，潮湿的空气里永远弥漫着一股霉味，墙壁上长满了绿色的青苔，晚上睡觉能听见老鼠跑过的声音。
白天他躲着债主，把自己关在地下室里，晚上就喝得酩酊大醉，对着空酒瓶骂周明的背叛，骂亲友的冷漠，更骂自己的愚蠢。
有一次，他喝多了摔在地上，额头磕破了，血流进眼睛里，他看着地上的血渍，突然觉得很解脱——要是能就这么死了，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直到最后一分钱花光，他被房东赶了出来。房东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拿着扫帚把他的行李往外扔，嘴里骂着：“欠了三个月房租还想赖着？我看你就是个没良心的东西，活该落到这步田地！”
他抱着唯一的行李箱，站在狭窄的巷子里，看着老太太“砰”地关上大门，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那天晚上，他在桥洞下过了一夜，秋风卷着落叶吹在他身上，冷得他瑟瑟发抖，他把行李箱里的衣服都裹在身上，还是觉得冷——那种冷，从骨头缝里透出来，比冬天的寒风还刺骨。
从那以后，他成了城市里的流浪者。
白天，他在垃圾桶里找吃的，有时候运气好，能捡到快餐店剩下的盒饭，有时候只能啃硬得像石头的馒头；
晚上就睡在地下通道或桥洞下，把报纸铺在地上当被子。
他不敢看镜子，有一次路过商场的玻璃门，无意间瞥见自己的倒影——胡子拉碴，头发油腻得结成一团，衣服上满是污渍，眼神空洞得像一口枯井。
那不是林哲，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有好几次，他站在江边，看着浑浊的江水翻涌，江风把他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
他想起父母临终前的眼神，想起自己曾经的意气风发，想起那些被他辜负的信任，突然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
他的脚慢慢往前挪，冰冷的江水没过他的脚踝，就在他准备纵身跳下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小孩的声音：“妈妈，你看那个叔叔在干什么？”
他回头，看见一对母女站在不远处，小女孩睁着好奇的眼睛看着他，母亲赶紧捂住她的嘴，拉着她匆匆离开，嘴里还说着：“别乱看，那人不正常。”
就是这个瞬间，他突然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