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电话那头，瞬间死寂。
耳机虽然被扯掉了，但接收器幽蓝的屏幕上，代表对方麦克风状态的指示灯疯狂地闪烁了几下，然后彻底熄灭，只剩下代表己方通话的微弱绿光。那短暂的、被骤然掐断的死寂，比任何尖叫咒骂都更能说明问题——恐慌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千里之外那对男女的喉咙。
靳砚维持着凑近麦克风的姿势，嘴角缓缓向上扯开一个弧度。那不是笑，是猛兽锁定猎物后露出的森然利齿。他关掉了通话键，也关掉了接收器。幽蓝的光熄灭，衣帽间重新陷入彻底的黑暗。他静静地站在黑暗里，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只有胸腔里那颗被毒液浸泡的心脏，在缓慢而沉重地搏动，每一次跳动都泵出冰冷的恨意。
计划早已在无数个被背叛啃噬的失眠夜里成型。现在，只需要按部就班。
第二天，靳砚像往常一样起床，洗漱，甚至给林晚棠做了简单的早餐。林晚棠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眼神躲闪，脸色苍白得像纸，拿着勺子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她几次欲言又止，偷偷观察着靳砚的脸色。
靳砚只是平静地喝着咖啡，翻着晨报，偶尔抬眼，目光扫过她时，平静无波，仿佛昨夜那通来自地狱的问候从未发生。
“今天……天气好像不太好。”林晚棠终于忍不住，声音干涩地开口，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嗯，预报有雨。”靳砚头也没抬，翻过一页报纸，发出轻微的哗啦声，“你脸色很差，没睡好？”
“啊？没……没有。”林晚棠慌忙低下头，用勺子搅着碗里几乎没动的粥，“可能……可能出差太累了，还没缓过来。”
“那就多休息。”靳砚放下报纸，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我去公司了。洗衣机我联系了师傅，下午过来修。”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哦……好。”林晚棠看着他走向玄关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敢问出来。那通电话像鬼魅一样缠着她，让她坐立难安。她甚至不敢确定那是不是幻觉，但靳砚此刻的平静，更让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靳砚开车驶出小区，没有去公司。他拐了几个弯，将车停在一个僻静无监控的街角。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没有实名登记的一次性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响了两声被接起，那边传来一个粗嘎的男声：“喂？”
“是我。”靳砚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目标陈骁，XX公司销售部副经理。照片和车牌号发你老地方邮箱。今天下午五点，他习惯去公司后面那条巷子尽头的‘老张面馆’吃面。面馆后门连着一条死胡同，没监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似乎在消化信息：“明白。东西呢？”
“老地方，第三个绿色垃圾桶，黑色塑料袋，压在最底下。”靳砚语速平稳，“里面是你要的‘清洁剂’。记住，泼脸。非致命，但要让他这辈子都忘不了。做完立刻走，尾款半小时后到你账上。”
“行。规矩我懂。”对方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靳砚收起手机，发动车子，汇入车流。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下午的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落在他脸上，却驱不散眼底那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