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陈局冷冷地说:“你可以走。但记住,这次退了,以后别再提‘姐妹’两个字。”

那天,我们三个人站在荒地上,看着水泥堆在太阳底下晒硬,钢筋歪斜地躺着,像被遗弃的骨头。

资金缺口三十万,施工暂停。

林老师坐在一块砖上,忽然笑了:“王姐,你说咱们是不是疯了?一把年纪,还想改命?”

我没笑。

我知道她不是怀疑梦想,是怀疑人心。

可我心里也在问自己: 一个当妈的,到底有没有权利,先做自己?

我们三个没散。

但那种感觉变了。 从前是四个人抱团取暖,现在是三个人撑着,一个人走了。

张姨退股那天,我给她转了五千块私房钱,没让她丈夫知道。她收到后发了个表情包,是个流泪的小人。

我没回。

不是怪她,是心疼。 她不是背叛我们,她是被“母亲”这个身份,捆了一辈子,松不开手。

可我们不一样。

我们已经踩在悬崖边了,后面是儿女的眼泪,前面是未知的风。

退,就是回到厨房、尿布、永无止境的“妈,来一下”; 进,哪怕摔下去,也是为自己摔的。

施工停了,但我们没走。

每天还是去工地,擦门窗,理电线,哪怕没人看得见。

因为只要站在这儿,我们就还没认输。

而张姨的离开,像一记耳光,打醒了我们: 有些人,注定走不到终点。 但只要还有一个人往前走,这条路,就不算断。

第三章 回乡建房遭村民羞辱,民宿工地险被强拆

人老了,骨头硬不起来,可心一旦定了,比石头还沉。

我们三个——林老师、陈局和我——把剩下的钱凑了凑,加上之前政府批的低息贷款,咬牙租下了陈局老家那个废弃小学。五间教室,一个操场,墙皮剥落,屋顶漏雨,但地是平的,山是绿的,风里没有车喇叭,只有鸟叫。

我们给它起名叫“晚晴小筑”——取自“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动工第一天,村里的老人就围了过来,像看戏。

“几个城里老太太,来搞民宿?三天就得跑。” “这破地方连信号都没有,谁来住?” “怕不是被骗了吧?”

我们装作没听见,埋头搬砖、刷墙、铺地板。手磨出了血泡,腰疼得直不起来,可没人喊累。因为每钉一块木板,都像是在钉回自己被岁月抽走的尊严。

第七天,村长带着几个男人来了,身后跟着施工队。

他掏出一张纸:“上面查了,你们这属于违规建设,限期三天拆除围墙,否则强拆。”

我当场急了:“我们有镇政府的乡村振兴试点批文!手续齐全!”

我把文件递过去,他看都不看:“批的是项目,不是给你们养老玩的。”

林老师拄着拐杖上前:“这不是玩。我们要做民宿,接待年轻人,讲手艺,讲人生……”

村长冷笑:“人生?你们能讲啥?带孙子心得吗?”

话音未落,他挥手,身后的人抡起铁锤,砸向刚砌好的围墙。

“住手!”我冲上去挡在墙前,张开双臂。

村长一愣,推了我一把:“让开!别怪我不客气!”

我摔倒在地,膝盖磕在水泥上,火辣辣地疼。

那天晚上,我们三人挤在没门没窗的教室里,铺了两张旧床垫,盖着施工用的防尘布。风从四面灌进来,冷得像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