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你们会恨它入骨。
夜半,萧景珩呼吸渐沉。
我睁眼,悄无声息起身。
月光从窗棂漏入,像一把刀,切在床前。
我走到案几旁,俯视那盆藤。
它长高了。
叶片更绿,藤蔓更粗,像吸饱了毒酒,在狂欢。
我伸出手指,轻轻抚过一片叶子。
叶尖突然刺入我指腹,一滴血渗出。
藤蔓兴奋地颤抖,整株植物发出细微的“嘶嘶”声——像在笑。
我任它吸血,低声问:“你想要什么?”
藤蔓缠上我手腕,尖端指向铜镜。
镜面又裂开一道纹。
这次,拼出一个字:
杀。
我笑了。
“好。”
我取下铜镜,镜背“知微”二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从今日起,你我共生。”
“你替我缠住他们的命,我替你……饮尽这世间的血。”
藤蔓收紧,像在拥抱。
晨光初现时,我回到床上,假装熟睡。
萧景珩醒来,见我蜷在锦被中,嘴角含笑,像个不谙世事的新嫁娘。
他凝视我片刻,伸手想碰我的脸。
指尖在距我肌肤一寸处停住。
他收回手,起身更衣。
“今日回门,别误了时辰。”
门关上后,我睁开眼。
案几上,那盆“同心藤”的叶片一夜之间全枯了。
枯叶蜷曲,在盆中拼出一个字:
杀。
(第一章·完)
2 回门焚契
火舌舔上“沈氏”印章时,我听见父亲在朝堂上咳嗽的声音。
——沈知微
回门的马车碾过青石板,颠得我腕上藤蔓刺青隐隐发烫。
昨夜它吸了我的血,今晨便褪去枯叶,新生的嫩芽蜷曲如钩——像在等下一个猎物。
“夫人可是不适?”丫鬟小桃低声问,手悄悄递来一方帕子。
帕子下藏着半颗解毒丸——她,比谁都懂我。
我摇头,指尖在她掌心轻划:“无事。”
车帘外,萧景珩骑马缓行,月白锦袍在晨光下如裹尸布。他偶尔回头看我,眼神像在确认一件货物是否完好。
货物?
我低头,轻抚袖中铜镜。
镜面冰凉,裂痕“杀”字未消。
昨夜藤蔓说,它饿了。
相府门前,红毯铺地,鼓乐喧天。
父亲站在阶上,官袍加身,威严如旧。见我下轿,他嘴角微扬,眼中却无温度。
“知微,回家了。”
他伸手欲扶,我侧身避开,福身行礼:“女儿携夫婿回门,给父亲请安。”
父亲的手僵在半空,像被扇了一耳光。
萧景珩上前一步,拱手:“岳父大人安康。”
父亲这才展颜,亲热地拍他肩:“贤婿快请进!今日不谈国事,只叙家常!”
家常?
我垂眸,掩住冷笑。
前世回门,父亲灌醉萧景珩,逼他签下“永不纳妾”血书——不是为我,是为保相府体面。
三日后,那血书就被苏挽晴撕碎,扔在我脸上。
“姐姐,男人的嘴,比纸还薄呢。”
宴席设在水榭,荷风送爽,丝竹悦耳。
父亲坐主位,萧景珩居左,我居右——像被供在祭台上的牺牲。
“知微瘦了。”父亲举杯,“可是景珩待你不好?”
满座宾客屏息。
萧景珩微笑:“岳父多虑,知微是我掌中珠,岂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