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明强,求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周美英的膝盖重重砸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声音里掺着哭腔,指尖死死攥着我的裤脚,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垂着眼,看她精心打理的卷发垂在肩头,看她昂贵裙子的裙摆皱在地上,看她眼底翻涌的不是愧疚,是对他如今财富的渴望。五年前那个暴雨夜,她摔下离婚协议书时的冷漠,此刻正和眼前的卑微重叠,像一把钝刀,慢慢割开他早已结痂的伤口。
一 一场大火
2019年的那场火,是从建材店后院的仓库开始的。
那天傍晚,乌云压得很低,风裹着雨丝砸在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我刚送完最后一批货,坐在店里的小桌旁算账,手机里还存着乐乐幼儿园表演的视频——五岁的小家伙穿着奥特曼衣服,举着塑料宝剑,奶声奶气地喊“爸爸加油”。周美英中午还给他发微信,说晚上炖了排骨,让他早点回家。
那时的日子,像刚熬好的糖水,甜得能拉出丝来。我的建材生意刚熬过最艰难的起步期,手里握着两个稳定的工地订单,隔壁店铺的老板总笑着说“明强,用不了两年,你就是咱们这条街的大老板”。周美英爱打扮,他从不心疼钱,每次去批发市场进货,总会绕到服装店,给她带件新裙子回来。
直到消防车的警笛声刺破雨幕。
我看见橘红色的火苗从仓库窗口窜出来,黑烟裹着火星往天上飘,像一只狰狞的手。工人们喊着“救火”,提着水桶往仓库冲,可雨水根本压不住火势,眼睁睁看着那些堆得像小山似的钢筋、木板、水泥,一点点被火焰吞噬。
“老板,隔壁王姐的店也被烧到了,她在那边哭呢!”店员跑过来,声音发颤。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被人用锤子狠狠砸了一下。踉跄着跑过去,看见隔壁店铺的货架倒在地上,商品烧得只剩黑炭,王姐坐在地上,头发被烟熏得焦黄,嘴里反复念叨着“我的店,我的命啊”。
那一夜,雨下了整整一宿,消防车的灯光在雨雾里明明灭灭,映着我苍白的脸。站在店门口,看着消防员把最后一点明火扑灭,看着原本满满当当的店铺变成一片狼藉,手里攥着的保险公司电话,拨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人接。
第三天,保险公司的拒赔通知书寄到了手里。
“因未足额投保库存财产,本次事故不在理赔范围内。”白纸黑字,像一道死刑判决。我蹲在空荡荡的店铺里,地上还留着未清理干净的黑渍,空气里弥漫着烧焦的味道,呛得喉咙发紧。
五十万。
这是我算出来的总损失——烧光的库存值八十万,减去能变卖的残料,再加上赔偿给王姐的十万,不仅赔光了所有积蓄,还欠了供应商三十万。
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周美英走了进来。她没穿平时常穿的家常菜服,而是换了一身新买的连衣裙,身上带着一股陌生的古龙水味,不是她常用的那款。
“刘明强,”她的声音很平,没有一丝温度,“我们离婚吧。”
我猛地抬起头,眼里布满血丝,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美英,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