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追上来”——这五个字像枚生锈的钉子,猛地扎进李明的太阳穴。他突然想起那个闷热的夏夜,书房门缝漏出的橘色灯光在地板上拉成长条,他贴着墙根偷听,父母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有几个词像玻璃碴子般尖锐:“不能让他知道”“表快停了”“地址是唯一的钥匙”。当时他以为是父母在说单位的事,现在想来,那些对话里藏着他读不懂的恐慌。
记忆像被搅乱的胶片,突然跳到另一个画面。七岁那年他发高烧到40度,整个人陷在昏沉里,却清晰记得母亲把一块冰凉的怀表贴在他额头,表盘里的指针走得异常响亮,咔嗒、咔嗒,像在数数。父亲坐在床边,手里的搪瓷缸子腾起白雾,茶香混着酒精味飘过来——那是母亲总说的“安神茶”,用晒干的陈皮和金银花泡的。后来他在父母遗物里找到那只怀表,金属外壳已经氧化发黑,但打开后盖,里面刻着一行极小的字:“赠吾儿,时间会给答案”。
还有那个总被锁着的红木书柜。父亲每周三晚上会在书房待很久,收音机里传出的不是新闻也不是音乐,而是持续的沙沙声,像有无数细沙在金属壳里流动。有次李明趁父亲去接电话,偷偷拧开收音机旋钮,指针划过调频刻度时,突然跳出一个极微弱的女声:“坐标校准,时间锚点稳定……”话没听完,父亲就冲了进来,一把关掉收音机,那眼神里的慌乱,比他打碎祖传花瓶时还要吓人。后来他才发现,书柜第三层暗格里,藏着张泛黄的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的,正是这个小区的位置。
“302早就改成304了,”张奶奶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前年楼里重新排号,你家那间……一直空着呢。”她指了指三楼左侧那扇紧闭的木门,门板上没有猫眼,只有一道深深的锁孔,像只沉默的眼睛。
李明心跳突然加速。他下意识摸了摸裤兜,那串父母留下的旧钥匙硌着大腿。五把钥匙里,有一把黄铜材质的,匙齿形状古怪,他一直不知道是开什么锁的。此刻他走上三楼,站在那扇门前,手指颤抖着把黄铜钥匙插进锁孔——尺寸、角度、甚至齿纹的磨损位置,都严丝合缝。
钥匙转动时,锁芯里传来轻微的“咔嗒”声,像某个尘封已久的开关,突然被按下了启动键。
门内没有传来预期的开门声,钥匙似乎卡在了某个位置。李明低头看向锁孔,夕阳正从楼道窗户斜射进来,在黄铜钥匙上折射出一道细小的光斑,那光芒随着他的呼吸微微晃动,像在引导他去往某个被遗忘的时空。
4 时间的缺口
怀表与时间异常
李明的指尖在床头柜抽屉深处触到金属的凉意时,窗外的雨正敲打着玻璃。那是枚比掌心略大的铜制怀表,表面布满细密的划痕,像被反复摩挲过千万次的老物件。他翻转表身,背面阴刻的“守护”二字已被岁月磨得模糊,却仍能辨认出笔画间的力道——那是父亲惯用的钢笔字迹。
当他轻轻旋开表盖,齿轮转动的声音让呼吸骤然停滞。那不是机械表应有的清脆咔嗒声,而是类似液体流动的粘稠嗡鸣,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齿轮在粘稠的介质里艰难咬合。他鬼使神差地将表壳贴近耳畔,嗡鸣声中突然炸开细碎的人声,像隔着厚重的水幕传来:“……他必须忘记我们……”是母亲的声音,带着他从未听过的颤抖,“302室是安全区,记住那个日期……”话音未落,怀表突然剧烈震颤,表盘内的蓝钢指针竟开始逆时针倒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