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让他极其不适，仿佛他和沈心之间那些真挚的、笨拙的、带着温度的时刻，都被简化成了冰冷的数据流。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试图将那行字从脑海里驱逐出去。就在这时，新的任务刷新了，内容让他再次屏住了呼吸：
【第 22 天任务：分享一个你的秘密。】
【任务时限：48 小时。】
分享秘密。
这不是一个单向的给予或陪伴，而是要求他袒露自己。任务的难度陡然升级，从「为她做某事」转向了「向你展示我」。这不再是简单的陪伴，而是在邀请一种双向的、更深层的脆弱与敞开。
分享秘密，是为了提升那个所谓的「认知协调度」吗？
他感到一种被窥探和操控的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茫然。他有什么秘密可以分享？他的人生平淡得像一杯白水。最大的秘密，恐怕就是这个 APP 本身，而这是他绝对不能说的。
一整天，陈序都有些心神不宁。代码敲错了好几次，开会时也频频走神。他既在思索该分享什么，更在抵抗那种成为「实验品」的屈辱感。
傍晚，他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家。在路过楼下面包店时，香甜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他鬼使神差地走进去，买了两块刚出炉的、金黄色的杏仁可颂。他自己一块，然后，他看着另一块，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包了起来。
他给沈心发了消息：
陈序：「路过面包店，刚出炉的杏仁可颂很香。给你带了一个。」
他没有提任务，甚至没有期待她会答应。这更像是一种本能，一种在感到不安时，想要抓住一点确定的美好与她分享的冲动。
沈心的回复很快，带着一丝轻微的讶异和暖意：
沈心：「谢谢。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杏仁可颂？」
陈序看着这条回复，怔住了。他不知道。这完全是一个巧合。
他忽然意识到，或许不必刻意去寻找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关于他自己的真实片刻，对于正在重新认识他的沈心而言，或许就是有价值的分享。
他拿着那个装着可颂的纸袋，站在傍晚的微风里，做出了决定。他没有去沈心家，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公寓。他将可颂放在餐桌上，然后拿起手机，点开了语音输入。他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点点自嘲的笑意：
「其实，我有个没什么大不了的秘密。」他对着手机说，仿佛沈心就在耳边。
「我大学时，曾经非常……羡慕你，甚至有点嫉妒。」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也像是在鼓起勇气。
「不是因为你画画得好，或者别的。是因为……你身上有一种，好像永远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该往哪里去的笃定。那种笃定，是我这种只会和代码打交道的人，一直很想拥有，却始终找不到的东西。」
他说完了。这确实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秘密，没有阴暗，没有伤痛，只是一个平凡的年轻人，对另一个发光灵魂的、遥远的倾慕。
他将这条语音发送了过去。
没有期待立刻的回复，他甚至不敢去听自己发出去的声音。他放下手机，打开装着可颂的纸袋，浓郁的黄油和杏仁香气弥漫开来。他掰下一块，放进嘴里，酥皮在齿间碎裂，发出清脆的声响，温暖的甜意在舌尖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