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纠结了一整天。播放一首歌当然是最简单的选择，但「播放」和「唱」，在情感投入上似乎隔着遥远的距离。任务模糊地给出了选择，但他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说，那个诡异的 APP，或许更期待后者。
傍晚，他硬着头皮在音乐软件里搜索「简单易唱的歌」，结果不是儿歌就是过于深情的情歌，都让他感到尴尬。最终，他想起一首旋律非常简单的、很多年前听过的民谣，歌词像自言自语，没有太高的音，也没有复杂的情感起伏。
他关上卧室的门，清了清嗓子，尝试着哼了两句。声音干涩，跑调倒是不严重，但毫无感染力可言。他沮丧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沈心发来的语音通话请求。
他的心猛地一跳，像是做坏事被抓了现行。他深吸一口气，接了起来。
「喂？」他的声音还带着一点刚才尝试唱歌后的不自然。
「晚上好。」沈心的声音传来，背景比平时更安静，甚至能听到一丝轻微的、压抑着的喘息声，「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有，完全没有。」陈序连忙说，「你……听起来有点不一样？」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沈心的声音低了一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没什么。只是……昨晚没睡好。」
又是睡眠问题。陈序想起了那个持续了四个多小时的无声通话。
「还是……睡不着吗？」他轻声问。
「嗯。」沈心应了一声，没有过多解释。但仅仅是这一个字，陈序就能感受到那背后沉重的、独自对抗漫漫长夜的无力感。
一阵沉默。陈序握着手机，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鼓噪的心跳声。那个关于「唱歌」的任务，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烫着他的思绪。
「沈心。」他忽然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紧。
「嗯？」
「我……」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几乎是闭着眼睛说出了口，「我可能唱得很难听……但，你想听我……唱首歌吗？」
这个请求太过突兀，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他屏住呼吸，等待着她疑惑的追问或是礼貌的拒绝。
然而，沈心只是微微顿了一下，然后，她的声音里似乎透出一点微弱的、感兴趣的光芒：「为什么……突然想唱歌？」
陈序的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一个合理的借口。「就是……觉得，也许……音乐比语言更容易让人放松？或许……能帮你……助眠？」他磕磕绊绊地说着，脸颊发烫。
这个理由听起来既笨拙又真诚。
沈心在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陈序仿佛能看见她微微偏着头，像是在衡量这个提议的可能性。
然后，他听到她轻轻地、几乎像叹息一样地说：「好啊。」
她答应了。
陈序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了一下。他再次清了清嗓子，努力忽略掉脑海里那个批判自己声音难听的声音。
他回想着那首简单民谣的旋律，闭上眼睛，对着话筒，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小心翼翼的音量，开始哼唱起来。
他的声音确实不算好听，有些地方音准飘忽，节奏也略显生硬。他没有用任何技巧，只是笨拙地、一字一句地，将那些平淡如水的歌词唱出来。歌词里没有浓烈的爱恨，只有一些关于成长、关于时光的浅浅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