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地将任务的指令，包装成了一个自然而然的、顺便的馈赠。
消息发送成功，他放下手机，开始洗漱，耳朵却时刻留意着手机的动静。当他满嘴泡沫时，手机的提示音终于响了。他几乎是扑过去拿起了手机。
沈心的回复很简单，没有寒暄，直接是一个定位信息，下面附了一行字：
沈心：「谢谢。如果不麻烦的话。」
沈心：「到了按 102 室的门铃就好。」
她接受了。而且，如此平静。
陈序看着那个定位，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着。他忽然意识到，在某个他看不见的地方，沈心为他，或者说为这盆即将到来的绿萝，打开了一道门缝。
下午，陈序特意去了一家规模稍大的花店，在店员的推荐下，选了一盆长势喜人的绿萝。郁郁葱葱的心形叶片从白色塑料盆的边缘瀑布般垂落下来，嫩绿的新芽星星点点，充满了生机。他特意叮嘱店员用一张印有浅色条纹的包装纸稍微装饰了一下，让它看起来更像一份礼物，而不是一件冰冷的任务物品。
按照导航，他来到了一个位于城市非核心区域、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安静小区。楼房不高，墙壁上爬着些斑驳的痕迹，但环境整洁，楼间距很宽，阳光能很好地洒进来。他找到对应的单元门，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 102 室的门铃。
「叮——咚——」
短暂的等待后，门禁通话器里传来沈心平静的声音：「请进。」随之是电子锁打开的「咔哒」声。
陈序推开门，是一条短短的走廊，尽头是一扇虚掩着的入户门。他走过去，轻轻敲了敲，然后推开。
首先涌入鼻腔的，是淡淡的松木和颜料混合的气味，并不难闻，反而有一种独特的沉静感。客厅的光线比他想象中要明亮，厚重的窗帘并未完全拉拢，留出了一道缝隙，让午后的阳光得以在地板上投下一块温暖的光斑。
沈心就站在客厅中央，面对着他的方向。她穿着一件柔软的米白色毛衣，深色的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颊边。她的眼睛依然美丽，却不再聚焦，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倒映着窗棂投进来的微光，却没有影像。
她的脚边，趴着一只慵懒的、橘色条纹的大猫，正用琥珀色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陈序这个陌生人。
「麻烦你了，还特意跑一趟。」沈心微微侧着头，仿佛在通过声音更精确地定位他。
「不麻烦，顺路。」陈序说着千篇一律的客套话，将手里的绿萝轻轻放在门口的鞋柜上，「绿萝放在这里了。」
「谢谢。」沈心朝着他的方向，或者说朝着鞋柜的方向，浅浅地笑了笑。那笑容很轻，像水面漾起的涟漪，很快便消散了，但足够让陈序捕捉到。「它……看起来怎么样？」她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陈序看着那盆在昏暗光线下依然翠绿盎然的植物，认真地描述道：「叶子很绿，很茂盛，有很多新长出来的嫩芽，是浅绿色的。垂下来的藤蔓很长，看起来很健康。」
「嗯。」沈心点了点头，像是完成了一个确认的仪式。她沉默了几秒，忽然轻声说：「不用晒太阳，真好。」
这句话她说得很轻，几乎像是自言自语，但却在陈序心里激起了层层叠叠的回响。他忽然就明白了这个任务更深一层的含义。这不仅仅是一盆植物，这是一份属于她的、能够在阴影里依然蓬勃生长的陪伴。是一种无声的安慰与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