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怜花心中冷笑。父亲？那个薄情寡义、停妻再娶的沈砚之？此刻，他怕是正意气风发，等待着明日金殿传胪，高中状元吧！而母亲，这个在他微末时倾尽所有助他读书的发妻，却成了他锦绣前程上迫不及待要抹去的污点！
“他没有明日了。”沈怜花语声平静，却带着一股森然的寒意。
林婉娘一怔，愕然看着女儿。眼前的怜花，眼神幽深得可怕，哪里还有平日的怯懦懵懂？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和毫不客气的拍门声。
“林氏！开门！”是沈家那个惯会看人下菜碟的恶仆沈福的声音！
林婉娘脸色瞬间惨白，身子抖得如风中落叶。“他们……他们来了……”她下意识地想下床，却被沈怜花死死按住。
“娘，信我一次。”沈怜花目光灼灼，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躺好，无论如何，不要出声，不要出来！”
说罢，她迅速吹灭油灯，屋内陷入一片黑暗。她将母亲按回床上，用被子盖严实，自己则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后，顺手抄起了墙角一根用来顶门的粗木棍。
拍门声越来越响，夹杂着咒骂。
“晦气！赶紧的，别误了时辰！”另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是沈老夫人身边的王嬷嬷。
沈怜花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门闩。
门外，沈福举着手正要再拍，差点栽进来。王嬷嬷提着灯笼，身后跟着两个粗壮婆子，一脸不耐。
“小贱蹄子，磨蹭什么！”王嬷嬷三角眼一吊，瞥见只有沈怜花一人，骂道，“你那个病痨鬼娘呢？赶紧叫她出来！府里来了贵客，老夫人开恩，接她去过好日子！”
沈怜花单薄的身子挡在门口，手中木棍紧握，脸上却挤出一个怯生生的、符合她年龄的笑容：“王嬷嬷，福叔，我娘……我娘她病得厉害，刚喝了药睡下，实在起不来身。有什么事儿，跟我说行吗？”
“跟你说？你算个什么东西！”沈福唾了一口，“滚开！再啰嗦连你一块儿收拾！”说着就要往里闯。
沈怜花眼底寒光一闪，不退反进，手中木棍看似无意地往前一递，正好戳在沈福的麻筋上。沈福“哎呦”一声，半边胳膊又酸又麻，顿时恼羞成怒：“反了你了！小野种！”
王嬷嬷也失了耐心，厉声道：“跟她废什么话！进去把人拖出来！”
两个婆子应声上前。
沈怜花心知硬拼不过，她赌的是时间，是那个“贵客”的耐心，更是对沈家那点龌龊心思的洞悉！他们不敢把事情闹得太大，尤其是在沈砚之即将鲤鱼跃龙门的关键时刻。
她突然放声大哭，哭声凄厉尖锐，在寂静的夜里传得老远：“救命啊！杀人啦！沈家要逼死我们母女啦！我娘都快病死了，你们还不放过她！街坊邻居快来评评理啊！”
这一哭喊，果然惊动了四邻。几处临近的窗户亮起了灯，有人探头张望。
王嬷嬷脸色一变，她没想到这平日里闷不吭声的小丫头片子竟如此难缠。若是闹将开来，坏了老爷的名声，老夫人非剥了她的皮不可！
“闭嘴！小蹄子胡吣什么！”王嬷嬷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威胁。
沈怜花却哭得更响，一边哭一边数落：“我爹沈砚之进京赶考，我娘当尽钗环供他盘缠，如今他高中了，就要把我娘往那见不得人的地方送啊！天理何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