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拎着那袋仿佛带着体温和别样意味的排骨,转身离开。就在转身的刹那,他眼底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温度,彻底熄灭了。王强那急于掩饰和宣示“主权”的语气,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开始像最耐心的猎手,也更像一道无声的幽灵,更密切地留意李冉的一切。她的手机,从前对他从不设防,如今去浴室都紧紧攥在手里。她的包,她换下来还带着外面气息的衣服,都成了他深夜检查的目标。他需要证据,更多的证据,来印证那令人窒息的猜测,来浇灭心底最后一丝可笑的侥幸。
机会在一个周六的下午降临。李冉说诊所有批病历急需整理,要去加班。她出门半小时后,李默在她放在床头柜充电的旧手机(她换了新款,这个旧的偶尔用来看看视频)里,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那手机竟然还登录着她的微信小号。里面有两个被设置了“不显示该聊天”但并未删除的对话框,像两条毒蛇,盘踞在隐秘的角落。
一个是与赵乾。对话露骨而直接。赵乾称呼她为“我的小妖精”,约她下次去市里新开的温泉度假酒店,言语间充满了占有和玩弄。李冉的回覆带着娇嗔和迎合,发着可爱的表情包。时间戳清晰地显示,就在她上次声称去“邻市参加学术会议”的那几天。
另一个,则是与王强。这里的画风截然不同,却更让李默感到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王强絮絮叨叨地叫她“小冉”,事无巨细地分享着村里的琐事,谁家娶媳妇了,谁家老人走了,反复回忆他们小时候一起在田埂上奔跑、下河摸鱼的“美好时光”。他会拍下摊位上血淋淋的猪肉照片发过来,说“小冉你看,这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猪尾巴,我特意给你留着了,可嫩了”。李冉的回复通常很简短,多是“嗯”,“知道了”,“谢了强子”,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敷衍。然而,在王强某次发来一段长长的、充满怀念的语音,说“昨晚又梦见你小时候扎着羊角辫,跟在我屁股后面跑的样子”之后,她竟然回了一个【害羞】的表情。
一条是游刃有余、各取所需的情妇,一条是若即若离、享受被仰望的邻家妹妹。李默看着这两个并存的对话框,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让他几乎要呕吐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暴戾。他没有截屏,没有转发。他只是像一个最顶尖的间谍,默记下所有关键的信息节点、说话口吻,然后仔细地、不留一丝痕迹地清除了他查看过的所有记录。
那天晚上,李冉回来得比平时早一些,心情似乎很不错,甚至还罕见地主动帮李默把晾干的衣服收进来。李默看着她踮起脚尖,将他的衬衫挂进衣柜的背影,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听说赵总那边,有意向给你们诊所投一大笔钱,更新全套设备?”
李冉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如常:“你听谁说的?八字还没一撇呢,只是初步接触,没那么快。”
“哦。”李默应了一声,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明天的天气,“要是真成了,你这副主任的位置,可就坐得更稳了,说不定,下一步就是正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