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从厨房端出一直温着的汤，语气平常得像过去的每一个夜晚：“喝点热的，暖暖胃。”
李冉“嗯”了一声，没有看他，低头小口喝着汤。灯光下，她新烫的卷发打理得精致，耳垂上那对珍珠耳钉折射着温润的光泽，是他没见过的款式。
“今天怎么样？”李默在她对面坐下，目光落在她脸上。
“还能怎么样，一堆事。”李冉语气透着不易察觉的烦躁，“有个特别难缠的病人，赵总介绍的，挑剔得很，方案改了又改。”她像是无意中提起这个名字，自然得如同提及任何一个普通同事或患者。
李默点点头，没有接话。他看着她喝汤时微微颤动的睫毛，脑海里浮现的却是照片里她仰着脸，迎合另一个男人的姿态。
“对了，阿强今天送了排骨过来，我放冰箱了。说是最好的肋排，特意给我们留的。”李冉喝完汤，擦了擦嘴，像是忽然想起。
阿强。王强。那个在城西菜市场卖猪肉的，和李冉一个村出来的，据说是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自从他们搬来这个县城，王强就隔三差五以“老乡”的名义送东西过来，今天几斤排骨，明天一副猪肝，口口声声都是“最新鲜的”、“特意留的”。李默以前只觉得这人憨厚实在，每次都要给钱，王强总是涨红了脸推拒，操着浓重的乡音：“给啥钱哩！默哥你看不起我？跟冉姐还客气这个！”
如今，“青梅竹马”这四个字，连同那“特意留的”排骨，都透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腌臜气味。
“嗯，知道了。”李默起身收拾碗筷，声音听不出情绪，“明天给你做糖醋的。”
第二章：暗流与试探
第二天是周末，李默去了城西菜市场。王强的肉摊在市场最深处，位置偏僻，但案板前却围了不少人。他系着沾满油污的皮质围裙，粗壮的手臂肌肉虬结，手中厚重的砍刀起落之间，带着风声，重重剁在垫着厚木的案板上，发出“咚、咚”的闷响。看到李默，他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那惯有的、看似憨厚的笑容：“默哥，来买菜啊？冉姐没一起来？”
“她忙。”李默站在摊前，目光扫过案板上红白相间、泛着血丝的猪肉，“排骨还有吗？”
“有！最好的肋排，一直给你留着呢！”王强声音洪亮，麻利地割下最好的一段，上秤，装袋，递过来，依旧不肯收钱，“拿去吃，跟俺还客气啥！”
李默也没坚持，接过沉甸甸的袋子，像是随口一提：“昨天小冉回来挺晚的，跟赵总他们吃饭，喝多了点，吐得难受。”
王强脸上那憨厚的笑容瞬间凝固，虽然极快地用低头擦拭案板的动作掩饰了过去，但那一刹那的僵硬和眼中闪过的阴霾，没能逃过李默的眼睛。“啊……是，赵总他们……大老板，应酬多，没办法。”他声音低了些，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沉闷。
“是啊，没办法。”李默淡淡应着，目光落在王强那双因长期接触冷水和油腻而显得红肿、布满裂口和老茧的手上，“辛苦你了，总是惦记着我们，给我们送东西。小冉其实心里过意不去，老白拿你的。”
“没啥！真没啥！”王强猛地抬起头，语气急切，带着一种近乎宣誓的意味，“我跟冉姐……我们啥关系？从小一起长大的！这点东西算个啥！我的就是……”他话没说完，猛地刹住，脸上掠过一丝慌乱，重新低下头，用力擦着已经十分干净的案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