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没？”龙哥很满意我的反应，他踢了踢李平，“你东哥都发话了。快点，别磨蹭，我耐心有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仓库里，只有雨点打在铁皮屋顶上的声音，和李平粗重的喘息声。
我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平身上。
也集中在我身上。
我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我赌。赌李平的善良，会让他无论如何也扣不下扳机。我也赌，龙哥只是试探，不会真的逼死一个普通人。
只要李平撑过去，表现得就是一个被吓傻的普通人，我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我真的不行……”李平快哭了，他把枪扔在地上，“你们杀了我吧！我不敢！我下不去手！”
他瘫坐在地，抱着头，身体缩成一团。
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龙哥看着他，眼神里的杀意越来越浓。
完了。
我心里一凉。李平的表现，虽然符合一个普通人的反应，但也激怒了龙哥。龙哥这种人，最讨厌别人忤逆他。
“行，有骨气。”龙哥点点头，他捡起地上的枪，重新顶在李平的脑袋上。
“既然你下不去手，那我就送你一程。”
“不要！”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龙哥转头看着我，笑了：“怎么？阿东，心疼了？”
我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不能再赌了，再赌下去，李平的命就没了。
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瘸着腿，一步一步走到龙哥面前。
我没有看李平，而是直视着龙哥的眼睛。
“龙哥，杀他，脏了你的手。”我说。
“哦？”
“他就是个胆小鬼，废物。杀他，没意思。”我顿了顿，指着地上那个已经被吓得半死的男人，“这个人，交给我。我让你看看，我赵东，是不是跟你一条心。”
说完，我从龙哥手里拿过那把匕首。
然后，我转身，走到那个男人面前。
没有丝毫犹豫，手起，刀落。
血，溅到了我的脸上。
温热的，粘稠的。
世界，在那一刻，安静了。
我能听到李平压抑的、惊恐的抽气声。
我没回头看他。
我不能看他。
我怕我一回头，看到他那双干净的眼睛，我这十年来的所有坚持，都会瞬间崩塌。
我用袖子，擦掉脸上的血。
然后，我把刀扔在地上，看着龙哥。
“龙哥，现在，你信我了吗？”
龙哥盯着我看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要连我一起处理掉。
最后，他笑了。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很好。阿东，从今天起，你就是我龙天最信任的兄弟。”
他转头对手下说：“把这里处理干净。送赵先生，和他朋友回家。”
说完，他大笑着，走出了仓库。
危机，好像解除了。
但我知道，我和李平之间，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碎了。
回去的路上，我和李平坐在一辆车的后座。
龙哥的两个手下坐在前面，一言不发，车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李平缩在角落里，离我远远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他没看我，一直扭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雨景。
我也没有看他。
我看着自己那双沾过血的手。血迹已经被雨水冲得差不多了，但那股铁锈味，好像钻进了我的皮肤里，怎么都洗不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