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下头，扒了一大口饭。
“我是。”我声音很低。
“我不信。”他语气很坚定，“我见过坏人。他们看人的眼神，跟你不一样。你看人的时候，眼睛里是空的。坏人眼睛里，是满的，装满了算计。”
我心里一震。
这个傻子，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又好像什么都看透了。
那天，他陪我吃完饭才走。临走前，还把我的垃圾一起带下楼了。
门关上后，我走到窗边，看着那盆被他浇过水的仙人掌。
好像，是比刚才精神了那么一点点。
生活好像就这么规律下来了。
李平每天晚上七点准时出现，带着外卖，和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有时候是给我带了瓶治跌打损伤的药油，说看我走路费劲。有时候是拿了本旧杂志，说让我闲着没事解解闷。
他像一束阳光，非要挤进我这个密不透风的黑屋子。
我嘴上说着“滚”、“别烦我”，但每天七点，还是会下意识地等着那三声敲门声。
我知道，这很危险。
卧底，最忌讳的就是感情。任何感情，都是软肋。
我试过推开他。我换了家外卖平台，故意不点他常送的那家。
结果，他七点钟还是来了。手里没拿外卖，提着一袋苹果。
“东哥，今天不饿啊？”他跟没事人一样，“不吃饭可不行。给你买了点苹果，垫垫肚子。”
“你来干什么？”我堵在门口。
“来看看你啊。你不点外-卖，我怕你出什么事了。”他理直气壮。
我看着他真诚的脸，一句重话也说不出来。
这个傻子，是真的在担心我。
我放弃了。
也许，有个人说说话，也没什么不好。我这么安慰自己。
这种平静，在一个雨夜被打破了。
那天晚上，龙哥突然给我打电话，让我去“老地方”一趟。
老地方，是城郊一个废弃的仓库。龙哥处理“麻烦”的地方。
我心里一沉，知道没好事。
我跟李平发了条信息：“今晚有事，别来。”
然后，我拿上伞，瘸着腿，走进了雨里。
仓库里，灯光昏暗。龙哥坐在唯一的椅子上，擦着一把匕首。地上跪着一个男人，被打得满脸是血。
“龙哥。”我走过去，点头。
龙哥没看我，眼睛盯着手里的刀。“阿东，来了。”
“嗯。”
“认识他吗？”龙哥抬了抬下巴，示意地上的男人。
我看了一眼。是敌对帮派的一个小头目。
“见过。”
“他嘴不干净，”龙哥用刀尖拍了拍那人的脸，“把我们的货，捅给了条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批货，是我负责运输的。如果真被捅出去，我也有责任。
“那按规矩办。”我面无表情地说。
龙哥笑了。“规矩？”他站起来，走到我面前，“阿东，你跟了我十年了。我一直很信你。”
他离我很近，我能闻到他身上古龙水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我知道，”他用匕首的刀背，拍了拍我的脸，“你腿脚不方便，但你脑子好使，办事也稳。所以，这次的货，我还是交给你。”
我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但是，”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最近风声很紧。我听说，我们中间，有条子的内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