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糊涂!"赵明恩顿足,"漕运这潭水也是你能蹚的?"
单许垂首:"卑职只是尽本分..."
"本分?"赵明恩冷笑,"你可知昨夜追那女子时,死了两个差役?如今案卷上记的是你勾结漕帮余孽,杀伤官差!"
单许如遭雷击:"卑职冤枉!"
赵明恩凝视他良久,忽然叹道:"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有些人动不得。眼下唯有将私账交出,本官或可周旋..."
单许心中雪亮——赵明恩真正要的是那本记录着"特派差务"船真相的私账!
"账册昨夜已被周副使搜去。"单许故作惶恐。
赵明恩面色稍霁:"如此便好。你且回家待参,本官自会..."
话未说完,门外忽然喧哗。周德安急匆匆闯进来:"大人!不好了!码头...码头走水了!"
众人赶至码头时,但见浓烟滚滚,正是昨日那艘"特派差务"船起火爆炸!船体支离破碎,焦黑的木箱散落水中,露出锈蚀的铁轨零件。
"好个焚迹灭踪..."单许暗惊。德人竟不惜炸船掩盖证据!
混乱中,有人塞给单许一块金属碎片。回头一看,竟是苏婉清扮作村妇模样!
"我在残骸里找到的,"她低语,"似是炮械零件..."
但许细看那碎片,上面刻着几行德文和数字:Krupp 1890。他猛然想起曾在洋商图册上见过——这是克虏伯大炮的引信!
"师爷请看。"苏婉清又指向远处。冯·施佩正与周德安窃窃私语,后者频频点头,脸上带着谄媚的笑。
单许心如明镜:这火起得蹊跷,分明是德人与内应联手销毁罪证!
当夜,单许再访天后宫。苏婉清展开一幅地图:"这是先父留下的漕帮水路图,红标处都是近年沉船的位置。"
但许倒抽凉气——所有红标都集中在胶州湾附近!
"德人要在胶澳建立据点..."他恍然大悟,"沉船是为清空水域,便于军舰行动!"
苏婉清又取出一本名册:"这是鹰字营的部分名单,多是失踪的漕工和水手。"
单许翻阅名册,忽然停在一处:"这个孙福...不是巡察司的账房吗?"
二人对视一眼,俱是心惊。德人的渗透,竟已到了如此地步!
离开天后宫时,单许在门廊刻下一个"篙"字。苏婉清不解其意。
"撑篙之人,逆水行舟。"单许目光坚定,"这漕运黑洞,我查定了!"
暗处,望远镜的镜片再次闪过寒光。
第三章 官场警示
海河上的暮鼓敲过三巡,津门各衙署陆续下钥。单许却仍在巡察司值房里对着灯烛出神,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那枚克虏伯引信碎片。冰凉的金属边缘刻着德文编号,像毒蛇的齿痕。
"单师爷,"门外传来赵明恩亲随的声音,"大人请您过府一叙。"
单许心中一凛。赵明恩素来不与下属私交,此刻相邀绝非寻常。他将引信碎片藏入袖中,整了整官服随行。
赵府的青绸轿子候在角门,帘幕低垂,竟是绕道后街而行。轿内熏着檀香,却掩不住一股铁锈似的腥气——单许嗅出这是德制油墨的味道,与那日码头木箱上的气味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