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哪家的船?"单许问。
王老五面露难色:"是...是周副使安排的'特派差务'船,不归小的管..."
单许眯起眼。那船吃水极深,显然装载重物,但苦力们步履轻快,全无扛粮的沉滞。更可疑的是,德商中有一人格外眼熟——正是礼和洋行的冯·施佩!
"单师爷?"身后忽然有人唤他。
单许回头,见巡察司副使周德安不知何时站在身后,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周大人。"单许拱手。
周德安踱步进来,目光扫过那艘"特派差务"船:"师爷对这船感兴趣?"
"卑职只是奇怪,漕船为何要洋人监工?"
周德安干笑两声:"这是总理衙门特批的差务,运的都是铁路器材——李中堂提倡洋务,咱们自然要行方便。"
单许注意到冯·施佩等人已悄悄退走,那艘船也起了锚,正缓缓离港。
"师爷,"周德安忽然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听说你近日常在码头走动?这地方鱼龙混杂,还是少来为妙。"他拍拍单许的肩,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回衙门的路上,单许特意绕道金钟河。河湾处水平如镜,完全看不出吞没过漕船的痕迹。他在岸边仔细搜寻,终于在一处芦苇丛中发现了几片焦黑的木板——边缘果然有整齐的断口,还沾着刺鼻的火药味!
当夜,单许再次潜入账房。烛光下,他比对着私录账册和官账,终于发现关键:"特派差务"船离港次日,必有一笔"意外损耗"入账,数额恰与船载量相符!
"好个偷梁换柱..."单许齿冷,"明里运粮,暗里走私,再假造事故吞没粮款!"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响。单许吹熄蜡烛,握紧砚台隐在门后。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黑影闪入,径直走向书案。就在那人伸手欲翻账册时,单许猛地出手!
来人却似早有预料,侧身避开砚台,反手扣住单许手腕。月光透过窗纸,照出一张清丽的面容——竟是苏婉清!
"姑娘?"单许愕然。
苏婉清松开手,低声道:"师爷莫怪,我是来送信的。"她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今日码头那艘船,装的是军火。"
单许展开信笺,上面详细记录了木箱尺寸与重量,推算确是枪械无疑。更骇人的是,信末注着:"鹰字营候货已三日。"
"姑娘从何处得来此信?"
苏婉清眸光一暗:"先父旧部冒死送出。他们被强征入鹰字营,如今困在胶州湾某处..."她忽然警觉地转头,"有人来了!"
杂沓脚步声由远及近。单许急吹熄蜡烛,拉着苏婉清躲进档案架后。
门被猛地踹开,火把光芒涌入。周德安带着差役闯进来,厉声道:"搜!仔细搜!"
差役翻箱倒柜,很快找出单许的私录账册。周德安冷笑:"单师爷,私藏账目,该当何罪?"
单许正要开口,苏婉清却突然挣脱他,纵身跃出窗外!
"追!"周德安急吼。差役们纷纷追出。
单许趁乱将真账册塞进暗格,却被周德安拦住:"师爷哪里去?此事还要你说明白。"
次日,单许被停职查办的消息传遍了巡察司。赵明恩将他唤入值房,闭门长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