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必须退学。我要去赚钱,救我妈。”
我抬起头,眼眶发烫,却逼着自己把眼泪咽回去。
班主任还想说什么,我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疯响起来。
我接起电话,手指抖得快握不住手机。
“请问是江兆兴的女儿吗?你父亲现在在抢救室,情况很危急,你赶紧过来!”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急促。
“我爸怎么了!”
我几乎是喊出来的。
“你离开后,他决定放弃你母亲的治疗,给你母亲拔了所有维持生命的管路,然后……他自己割了腕。”
后面的话我没听清,手机“哐当”掉在地上,屏幕裂了道缝,像我此刻的心。
班主任赶紧捡起手机,扶着我的胳膊。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眼泪终于决堤。
我知道爸爸是怕拖累我,才做了这样的决定。
他那么疼我,也知道我有多爱妈妈,他怕做出这样的选择无法面对我,于是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那天晚上,我在抢救室门口守了很久。
医生出来时,摘口罩的动作很慢,他看着我,轻轻摇了摇头。
同一天,我被暗恋的人狠狠踩碎了心事,又在几个小时里,永远失去了爸妈。
爸妈给我起名叫江余欢,说希望我余生欢喜。
可站在空荡荡的医院走廊里,我摸着冰冷的墙壁想,我这辈子,大概再也不会有欢喜了。
4
我还是退了学,揣着仅有的几百块钱,买了张南下的火车票。
这座从小生活的城市,到处都是爸妈的影子。
我不敢留,更怕撞见傅泽楷,怕他那双带着嫌弃的眼睛,再次撕开我血淋淋的伤口。
没读完高中,连毕业证都没有,找工作时我才知道难。
招聘启事全是高中及以上学历,像一道道关卡,把我拦在门外。
我去餐馆应聘服务员,老板看我瘦瘦弱弱,摇摇头,去工地问要不要小工,工头只瞥我一眼就说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最后,在城郊一家不起眼的奶茶店,老板娘看我可怜,让我留下摇奶茶,一个月两千五,管吃住。
这一摇,就是六年。
每天重复着一样的动作,简单,重复,就像我的人生。
我很少说话,同事们都觉得我内向,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怕一开口,那些压在心底的事就会涌出来,把我彻底淹没。
这天下午,店里进来一家三口。
年轻的妈妈牵着小女孩,爸爸跟在后面,手里拎着个粉色的书包。
“宝贝要喝什么?”
妈妈蹲下来,帮女儿理了理刘海,语气柔得能化出水。
“让你别惯着她,刚吃完蛋糕,再喝甜的该牙疼了。”
爸爸说出的话虽然是责怪,可看向小女孩的眼里却都是疼爱。
小女孩搂着妈妈的脖子撒娇:“就喝一小口嘛。”
我站在柜台后,看着他们的笑脸,手里的摇杯掉了下去,眼前突然模糊了。
妈妈给我盛排骨汤的样子,爸爸往我碗里夹菜的样子,像电影片段一样闪过去。
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呼吸也变得困难,我扶着柜台,却还是滑坐在地上。
同事们吓坏了,七手八脚把我送进医院。
医生给我做了检查,拿着报告单叹口气:“是焦虑症,积压的情绪太多了。最重要的是打开心结,不然再好的药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