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很静，像深秋的潭水，看不出情绪，却莫名让沈栀慌乱的心跳平复了一瞬。
“就这些了？”他问，声音依旧平和。
沈栀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干涩：“还……还有一些，在后面的储藏室。都是些不成熟的练习，没什么好看的。”
“带我去看看。”林序的语气不容拒绝。
储藏室比画廊更小，堆满了画框、颜料箱和蒙尘的画布。空气里有松节油和旧纸张混合的味道。
林序却毫不在意，他俯身，小心翼翼地挪开挡路的杂物，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每一寸角落。
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靠在最里面墙边的一摞画板上。
他走过去，蹲下身，用随身携带的白手套，轻轻拂去最上面那块画板的灰尘。那下面，是一幅用旧布罩着的画。
沈栀的心倏地提到了嗓子眼——那是她从未示人，也打算永远封存的一幅画。
林序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极其缓慢地，掀开了那块旧布。
画布上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以及夜色中熊熊燃烧的一栋老房子。火焰是扭曲的、疯狂的橘红色，几乎要冲破画布的束缚，吞噬一切。
与火焰的暴烈形成残酷对比的，是画面右下角，一个穿着白色睡裙、赤着脚站在雪地里的女孩背影。
女孩那么小，那么单薄，仰头望着那片毁灭的火光，背影透出的不是惊恐，而是一种近乎麻木的死寂。
3 秘密画作
储藏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沈栀脸色煞白，手指冰凉。这幅画是她噩梦的具象，是七年前那个冬天，她失去一切后的创伤烙印。她画下它，是为了宣泄，也是为了埋葬。她从未想过会有第二个人看到。
林序久久地凝视着画布，背影僵硬。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极其轻微地吐出一口气，声音沙哑得厉害：“这幅……也包括在收购里。”
“为什么？”沈栀终于忍不住问出了盘旋在心头三天的问题，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林先生，您到底看中了我的画什么？它们……它们并不值得。”
林序没有立刻回答。他重新盖好那幅画，站起身，目光再次落回沈栀脸上。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多了些沈栀看不懂的东西，很深，很沉，像藏着许多翻滚的往事。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他顿了顿，补充道，“所有作品，包括这幅。手续我的助理明天会来办。另外……”
他环顾这间狭小的储藏室，语气不容置疑：“这家画廊，我也一并买下了。你可以继续在这里创作，算是……我聘请的你。”
沈栀彻底愣住了。收购作品已是天上掉馅饼，连画廊都要买下？这已经超出了提携新人的范畴，简直像是……一种偏执的占有。
没等她反应过来，林序已经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他脚步停住，却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一周后，有个私人拍卖会，我会把你的几幅画作为重点推介。到时候，你需要出席。”
门被轻轻带上，画廊里恢复了寂静。沈栀却觉得，某种巨大的、未知的漩涡，才刚刚开始将她卷入。
4 被窥视的画家
接下来的几天，沈栀过得浑浑噩噩。林序的助理效率极高，很快办妥了一切手续。画廊换了主人，但她依然是这儿的“管理者”，或者说，是被圈养起来的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