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更新时间:2025-09-29 02:36:48

那天晚上,爷爷用灶灰混着草药给他敷伤口,药汁子苦得他直咧嘴,却不敢吐。伤口长好后,落了个浅粉色的疤,像条细虫子趴在手腕上。往后每逢阴雨天,这疤就会发痒,痒得钻心,像有只看不见的猫爪,在皮肤底下轻轻挠。

【以后再看见猫,我一定躲远点。】他摸着疤,在心里悄悄说。

二:楼道的杀虫剂(2023年·秋)

2023年秋天,张建军租的老小区里,桂花开得正盛,细碎的花瓣落满楼道,可那股甜香却盖不住墙壁渗出来的霉味。墙壁上的白灰掉了大半,露出里面斑驳的水泥,像老人脸上的皱纹;墙角堆着别人扔的旧纸箱、破家具,风一吹,纸壳子“哗啦”响,像有人在暗处翻东西,听得人心里发毛。

他蹲在二楼转角抽烟,烟蒂在手里捏得变了形,指缝里还沾着上次打零工没洗干净的水泥灰——那是他最后一份活,给一户人家刷墙,业主嫌他刷得不均匀,少给了两百块工钱,从那以后,他就再没接到过活。

手机屏幕亮了三次。两次是房东发来的催租短信,文字像带了刺:“张建军,房租已经拖了半个月,再拖三天,你就收拾东西搬出去,别让我亲自上门催!”一次是老婆陈慧发来的微信,语气带着焦虑:“孩子的美术班费该交了,580块,你想想办法。老师说再不交,就不让孩子去上课了。”

他盯着屏幕,手指在“回复”按钮上悬了半天,最后还是把手机揣回了兜里。银行卡余额只剩132块,他早上查过,连买一袋米的钱都不够。

【怎么跟陈慧说?说我没找到活,连孩子的学费都交不起?】

【她会不会跟我吵架?会不会觉得我没用?】

风从楼道窗户灌进来,带着股凉意,吹得他脖子后面发麻。张建军缩了缩脖子,把衣领往上拉了拉,目光突然落在三楼转角的旧纸箱上——那是个被雨淋得发软的快递箱,上面印着的“易碎品”字样都模糊了,里面缩着只黄白相间的流浪猫,正低头舔着爪子,尾巴轻轻晃着,像在给自己解闷。

猫好像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看了他一眼。琥珀色的眼睛亮得扎眼,像两盏小灯,一下子就撞进了他的心里。

【跟爷爷家铁笼里的猫,一模一样!】

手腕上的疤突然痒起来,一阵一阵的,像有小虫子在皮肤底下爬。他掐灭烟,把烟蒂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烟蒂的火星溅起来,烫到了他的鞋尖,他却没觉得疼——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让这只猫闭嘴,别再用那种眼神看他。

他转身往出租屋跑,脚步在楼道里敲出“噔噔”的响。阳台角落还堆着半瓶杀虫剂,是上次给自家窗台除蟑螂剩下的,标签皱巴巴的,上面“强效除虫,请勿接触皮肤”的字都快看不清了。他攥着杀虫剂跑回三楼转角时,猫刚要从纸箱里钻出来,想找个暖和点的地方。

张建军赶紧蹲下来,用纸箱盖把猫压住,只留一道窄缝——他怕猫跑了,也怕别人看见。“滋——”白色的雾剂喷进纸箱,带着刺鼻的化学味,里面立刻传来猫的尖叫,又尖又细,像指甲刮过铁皮,刺得人耳朵疼。

他的手有点抖,指节都泛了白,却没停。他看着纸箱盖在微微震动,知道猫在里面挣扎,可他不敢停——只要猫不叫了,就没人知道他做了什么,他就能继续瞒着陈慧,假装自己还能撑起这个家。